第91章 留得青樓博盛名(1)(1 / 1)

與作家交談要對症下藥:除了文學本身外,同俄國作家首選談獨裁,同德國作家最好談哲學,同美國作家談種族與身份,跟拉美作家?當然應該談性。且看智利大詩人巴勃羅·聶魯達,二十多歲出使南洋,能身無分文地醉倒在煙花柳巷,靠著崇拜者的接濟才緩過勁來,他還把這些事情美滋滋地寫入自己的自傳《我曾曆盡滄桑》,他那代表作《二十首情詩和一支絕望的歌》美則美矣,滿篇欲火焚身的勁道。

秘魯的巴爾加斯·略薩同樣不得了,娶了自己的姨媽,雖然後來離了,但這段經曆足以被他利用進自己的創作,完成了《胡利婭姨媽與作家》這部震動一時的小說。

可以說拉丁美洲的曆史是被欲望驅動的,更直接一點說,是被荷爾蒙驅動的。政治與性,這一外一內主導(或者說攪亂)人類社會的兩大主題,在這塊大陸上融合為一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連體人。巴爾加斯·略薩的第一本小說《城市與狗》裏的故事發生於軍校——那裏的一群學生,不論出身紈絝還是低賤,生性凶橫、狡詐還是懦弱,都是些行動不分輕重、完全聽憑即時感覺的家夥;因為沒有女人,於是一條母狗自然而然地成了這群少年心照不宣的發泄對象。

作家在描寫這些的時候幾乎從不觸碰人物心理,所有的人都在軍校管理者的高壓下冷漠、孤獨地爬索。

拉美國家的軍校,說白了就是孕育未來國家獨裁者的地方,獸交情節可帶不來他們喜歡的好名譽。因此政府震怒,以至於公開焚書,但是巴爾加斯·略薩親自在裏麵待過,所以寫得逼真緊湊,很快贏得了讚譽。對他來說,世界觀在此刻已經成型了,它直接生成了後來被稱為“結構現實主義”的那種寫法:線索多頭並進,情節相互交叉,個人的經曆、個性甚至容貌都埋沒於蠅營狗苟的群像之中,全無精神救贖的可能。巴爾加斯·略薩的第二本書《綠房子》,國內第一個中譯本譯作《青樓》,同樣是群像式的描寫,同樣取材於他自己的眼見耳聞:那是在—年,時年方歲的小巴爾加斯隨母親去皮烏拉——一座沙丘上的秘魯小城生活了一陣,發現那裏有個綠色的茅草屋。六年之後他中學畢業,重返故地,剛好達到了能逛它的法定年齡。作家後來回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