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相抗(1 / 1)

誥月輕輕地依偎在窗邊,依舊是那日裏水樣白色的衣裙,望去一眼天上的浮雲,輕輕地歎去一聲若有若無的氣息,清風一吹,劉海翻動,倒像是天意為之,撫摸安慰著這玉樣剔透的人兒。

當,當當……

門外猶疑著響起幾聲斷斷續續的叩門聲。

誥月隻是不理,眼神一強,別了過頭去,緩了幾秒,又是微微暫緩,終究是鼻息一舒,站起身來,拖著步子去開了門。

“是你?”誥月抬頭,眼神略略有些驚訝。家裏是有傭人的,況乎是小姐的閨閣,再開化的風氣,沐赫老爺的府上,也從未有過男丁能靠近此處的,可此時門外——站著的卻是李勉。

門外的李勉隻是嗬嗬傻笑,單手捂著額頭,幾聲過後,臉色又是有些窘迫:“老爺那邊,喊你過去吃飯……”。

“哦,”誥月答著,眼睛掃上李勉左手捂住的地方,臉色也是一陣尷尬,猶豫了一下,轉了身又是說道:“你等著,我這裏有些藥水,你先拿去用罷。”

不等李勉答話,便似是怕被拒絕似的轉了身趕忙翻找起來。

方才沐赫老爺得知相親未果的緣由,竟是自己這親閨女明明白白拒絕了人家,這便罷了,左不過鬧個任性的名聲,卻竟還道出對她易泯情自是心儀已久,著不是敗壞了沐赫的名聲是甚?不由怒從中起,早就顧不得許多,抄起手邊一隻茶杯便直直向著誥月砸了過去。

沐赫誥月隨的是誰的姓氏,分分明明是一口咬定了非易泯情不嫁,就是茶杯砸來,她怎的會躲?

卻是一旁的李勉,見著這位小姐竟是直直站著,躲也不躲,心裏一急,忙閃身上前,一個箭步擋住了茶杯,茶杯應聲落地,他再摸摸火辣辣的額頭,那裏自然是起了偌大的一個包。

誥月本已經偏過臉去,聽聞茶杯碎地,雙目一閉,卻未感絲毫疼痛,再睜眼,隻瞧見李勉疼的齜牙咧嘴,腦門上已是紅腫一片。

李勉斂去窘笑,趁著誥月裏外找尋的功夫認真打量起她來。玉麵櫻唇,瓊臂楚腰,經著白色的裙裳一裹,渾身上下無一不時時透露著點點帶著東方氣息,清風入窗,拂動她一頭的烏發,裏外翻找間,又自是一副冰清玉潔、惹人憐惜之相。

李勉心裏又是一歎,這般剔透的人兒,樣貌與氣質自是不輸各家名媛,萬分足道的卻是她那顆水樣澄澈又似是冰樣倔強的心,正由此才把整個上海灘的淑女們都個個比了下去,這樣的人若是進了易家,日後卻不曉得要怎樣才能過得下去那般的日子吧。

誥月已是起了身,一瓶藥水塞進李勉手中:“諾,拿去用罷。”說罷有低下頭去:“這,實在是對不住你了……我本是沒想,竟也會連累了你的,早知這樣……”她說到這裏,雙唇一泯,不再言語。

李勉不由微微一笑,早知這樣,她能如何?可隻是便單單想著她此時,低頭凝眉的模樣,他卻已是覺得有著萬分的俏皮可愛了。

誥月口中不說,心裏卻十分不是滋味,畢竟是連累了人家,加上李勉也不答話,她心裏以為李勉也是怪她,於是更加愧疚。

李勉動了動唇,試探著問道:“小姐,這幾日……怎不見易先生有什麼消息?”

誥月卻全然不似他預料中的滿臉失望,反是仰臉一笑:“大抵是太忙了吧,雖不同於商賈,但幫派事務,我想畢竟也是不大容易打理的呢……”

這句話說出,李勉真是無話可說了。尚未結婚便是體恤到如此地步,可見沐赫誥月用情之深,再次思及日後,他又是眉宇稍動。

“咦?說起來,是父親喚你上來叫我的麼?”誥月擰了眉又是細問。

方才她就心裏奇怪,家中本不應又男丁近此的,本還以為因著是家裏牢靠的司機李勉才得以被父親格外重視,所以例外,現在再想來,即便如此按著父親的脾氣怕是此時根本不會差人上來喚她的吧?方才李勉本沒什麼義務該對她挺身相救的,如今又不顧自己傷勢這般待她,加之對易泯情的打探抱怨,這該不會是……難道李勉是對她有意思了麼?

誥月被自己腦袋裏的想法嚇了一跳,馬上定睛看著李勉,見他仍是一臉的憨笑,於是才略略放下心來,心中隻道待人的熱情本是鄉下人最樸實的特征罷了。

李勉這下真是支吾了,抿著嘴半句不說,末了隻道:“隻是上來,看看小姐氣消了沒有,沐赫老爺對俺是‘知遇之恩’……”

誥月撲哧一聲笑了,李勉從來了她家,竟也是由個粗人道會用成語了,隻是卻是用不大對地方。

“現在下去,隻怕又是挨罵,事情到了這般地步,我再難不為易泯情爭辯幾句的,到時候又是爭吵一場,如此,一頓不吃也是無妨。反是你,別忘了注意身子。”她又是囑咐起來,口吻相比之前,已是親切許多。

李勉隻得臉上憨憨地應下,轉了身,卻心裏也不由怨怪其易泯情太過心狠,雖然身為男人那骨子裏的籌謀和剛硬他已是佩服易氏很久,但如今,他卻有些說不清楚自己看待這籌謀和剛硬的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