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當代回族小說創作論(2 / 3)

雖然,強烈的民族意識使回族作家難以忘卻曆史的苦難,從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側麵,描寫了一個古老民族的深沉苦難和堅韌的生命力,然而,記住過去,是為了更好地認識現在。作為民族生活的忠實見證人和記錄者,回族作家們將目光更多地投向了現實,熱情地描寫了祖國大家庭的溫暖和民族生活新的變化。

在社會主義祖國的大家庭裏,各民族兄弟相互尊重,相互幫助,結成了唇齒相依的兄弟情誼,共同進行著現代化建設。馬連義的《回民代表》《小城人家》,馬犁的《西望博格達》,白練的《朋友》,都深沉地表現了這種珍貴的感情和友誼。而且,在他們的作品中,回族人民不再是被動的、單純的接受者和感恩者,他們有時反而是主動者和給予者。這樣,作品所表現出的民族團結和幫助,就不是一種居高臨下的賜予和施舍,而是一種平等、雙向的感情交流和支持,從而深刻地體現了“誰也離不開誰”的主題思想,具有較大的啟示、教育作用。

反映新時期回族人民生活的變化,表現他們新的精神風貌,這是回族作家小說創作中的經常性主題。早在50年代,哈寬貴等就創作了《夏桂》《金子》這些通過對回族婦女新人形象的刻畫,反映回族人民精神風貌變化的作品。近年來,回族作家們更是從民族生活的現實出發,以自己的深切感受和敏銳的藝術感覺,寫出了許多諸如《穆斯林的兒女們》(查舜)、《“方”迷新傳》(馬治中)、《朝覲者》(韓統良)、《走西口》(張寶申)、《齋月》(吳季康)、《球星飯館的球星們》(李棟林)等小說。這些小說,有的表現了農村經濟改革後所引起的回族人民生活和命運的變化,描寫了黨的民族、宗教政策落實後給回族人民帶來的歡欣,有的反映了物質需求滿足後回族人民新的渴求和精神需要,有的展示了改革開放時期回族人民新的風貌……通過這些作品,我們不僅全麵、立體、深刻地看到了新時期民族生活的巨大變化,而且真切地感受到了躁動於民族群體中的一股蓬勃旺盛的強大活力,心中湧滿了對於民族未來的巨大希望和信心。

再次,當代回族作家的這類小說,對民族的傳統和現實予以自覺的反省,對民族的未來發展進行了深入的思索。強烈的民族責任感,使回族作家對民族的現實生存與未來發展的問題極其關切,因而在他們的小說中,具有一種深沉的思索和自覺的批判反省精神。如,馬犁的《飄動的藍幌兒》、鄭國民的《夜,滿天的星》,對民族中的落後人物及他們庸俗的小市民意識進行了無情的揭露和批判,表現了民族意識、精神狀態必須現代化的深刻主題。張寶申的《小鎮花魁》《小鎮棋聖》、李棟林的《麵對大河》,對於民族生活的恪守傳統、維護舊的道德規範和生活道路的保守人物與消極現象,給予善意的揶揄和辛辣的嘲諷,並在新舊生活道路的矛盾鬥爭中,描寫了代表著民族未來的回族青年一代的成長。而馬知遙的《三七》、馬治中的《三代人》、馬蘭生的《索拉橋上的愛情》等,則從不同的角度,提出民族生活中發人深思的一些問題,具有強烈的現實意義。從這些作品中我們不難感受到一個古老民族身上所流淌著的新鮮血液,他們在現代社會中的自覺嬗變和雄健的前進步伐。

二、塑造了典型的人物性格,表現了鮮明的民族精神

走進當代回族作家塑造的人物畫廊,有多少栩栩如生、個性鮮明的人物形象迎麵撲來啊!無論是哈寬貴筆下覺醒成長、頑強自立的回族婦女形象,白練、馬知遙、馬治中、查舜筆下的西部回族農民形象,張承誌筆下堅韌、忘我的黃土高原的回族人物形象和古樸的草原牧民、奮發的青年學者形象,還是胡奇筆下活潑可愛的藏族兒童形象,沙陸墟筆下身懷絕藝、命運淒涼的戲曲藝人形象,白先勇筆下落寞傷感、孤苦無依的台北人和紐約客形象,陳村筆下驚世駭俗、具有“叛逆”精神的少男少女和生活平淡、普通平凡的勞動者形象,都各盡其致,形象生動,給人們留下了深刻、強烈的印象。

在刻畫人物形象時,回族作家們一是深刻地表現了民族文化傳統對人物性格的重大影響作用。如,張承誌的《黑駿馬》,當索米婭以疑懼、警覺的目光注視著白音寶力格,竭力地保護著自己腹中的孩子,當老奶奶對白音寶力格的痛苦不以為然,平靜地說出:“有什麼呢?女人——世世代代還不就是這樣嗎?嗯,知道索米婭能生養,也是件讓人放心的事呀。”不正鮮明地顯示出了草原民族熱愛生活、尊重生命的文化傳統和寬厚博愛的偉大情懷嘛!而張承誌筆下的回族人物,無論是《終旅》中的主人公“他”,還是《殘月》中的楊三老漢,他們“三十歲就走沙家堡,三十歲就染成血脖子”的那種剽悍、堅忍、忘我的氣質和為了民族和宗教奮不顧身的精神,更直接地反映出了伊斯蘭教的重大影響。

二是從生活的真實出發,依據不同的典型環境刻畫了不同的典型性格。當代回族小說家刻畫的人物形象是豐富多彩的,即使是同一類型的人物,他們也能從生活的真實出發,細致而準確地表現出他們共性中的個性來。如,同樣是描寫當代回族農民的形象,馬知遙、馬治中筆下的就與馬連義、張寶申筆下的不同,前者精明而保守,後者古樸而豪爽。這是因為,馬知遙和馬治中筆下的回族農民,生活在祖國大西北的黃土高原上,半封閉的自然環境、落後的生產力既培育了他們堅韌、頑強的生存能力,又造成了他們思想性格上的狹隘、保守。而馬連義、張寶申筆下的回族農民,生活在人煙稠密、交通發達的冀魯平原上,古老的鄉俗、燕趙大地慷慨仁俠的氣質、現代的生活方式和意識,使他們自然地形成了有別於西部地區回族的不同性格特點。作家注意從生活的真實出發,生動地刻畫出了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人物,因而給人們留下了不同的藝術感受。

三是在描寫人物的外貌、服飾的同時,更注重於刻畫他們的內在氣質、心理特征。在當代回族小說中,回族作家們在刻畫人物形象特別是回族人物形象時,雖然也描寫了他們的外貌、服飾、行為方式,但這常常是次要的,有時甚至是模糊不清的,而主要致力於對他們內在的精神氣質、心理特征、思維習慣的挖掘,從而塑造了鮮明的民族性格,表現了強烈的民族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