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袤、雄渾的大地,無論是在中國,還是在外國,都被視作是萬物之母。德國大詩人海涅就在《德國,一個冬天的童話》中寫道:“巨人又接觸到他的地母,他重新增長了力量。”然而,在汪玉良新近出版的詩集《大地情思》(甘肅人民出版社)中的“大地”,則有著更為豐富的象征意義。
汪玉良是俗稱“東鄉回”的東鄉族老詩人。他的創作活動始於50年代,著有《幸福的大道共產黨開》《米拉尕黑》《汪玉良詩選》等詩集。敘事長詩《米拉尕黑》和抒情詩《獻給十月的歌》曾分別獲得第一、第二屆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評獎一等獎。這本《大地情思》,主要彙集了他近年來所創作發表的作品。在這些作品中,汪玉良以一個東鄉族老詩人的真誠,熱烈地謳歌著五彩繽紛的大地,盡情地抒發著自己對於大地濃烈的情思:
“心中有一千隻鳥兒,/卻不知怎樣飛起!/蘋果園醉人的濃鬱,/包穀林纓穗的風姿,/洮河浪飛筏的豪情,/草坪上羊群的嬉戲,/還有那香噴噴的炊煙裏,/山寨款款訴說的感激……/這時刻,有太多的甜蜜。”在他的詩句中,大地不是抽象的物體和概念的演繹,它是通過“蘋果園醉人的濃鬱”“包穀林纓穗的風姿”“洮河浪飛筏的豪情”“草坪上羊群的嬉戲”和那“香噴噴的炊煙”體現出來的,是和勞動、收獲緊密地聯係起來的,因而是真切實在、形象感人、充滿生機的。從中,我們看到了一個全身心地貼近大地、貼近生活的詩人向我們敞開的熾熱情懷。
詩人謳歌著大地,但他所謳歌的對象並不是空泛的、無邊無際的、自然存在的大地,而是有著特定指向、明確含義,處處印滿了自己兒時記憶與生活痕跡的大地——故鄉的大地:
那蕩著生活情趣的扯船,
那洮河偎抱著的峭聳堤岸,
那大山腳下輕輕激濺的水泉,
都一起向我擲來新的詩篇。
在詩人的筆下,故鄉的一切,無論是山、是水、是草、是木,還是人,都是那麼的親切,那麼的令人眷戀難舍。從“聞著這麥香就醉上心田”的東鄉山莊,到“一夜間烤紅了覆蓋的天穹”的家鄉杏林;從“像是從遙遠的亙古中返青”的皋蘭山,到“任美的旋律去占領空間”的鬆鳴岩;從“采一路音韻奔瀉”的濱河路,到“給未來以燦爛的投射”的兒童公園;從“靈魂和石崖一起撞響”的筏子客,到“邀來了絢麗多彩的春天,/把朵朵鮮花接到山裏安家”的東鄉族婦女……
故鄉的一切,無論是一山一水,還是一石一木,對詩人來說,都是事事關心、件件動情,一切景語皆為情語,甚至那些無生命的河流、城堡、大山、樹林,都仿佛有喜怒之氣、哀樂之心,像熟識的老朋友一般與詩人同憂共患,真所謂“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為一”,達到了人與自然為一體之放達的境界,給人以氣化同運、文少意繁、情景交融的藝術感受。
詩人歌頌著故鄉的大地,而這故鄉又是與自己的民族聯係在一起的。因而,詩人在歌頌故鄉大地的同時,更歌頌了自己人數雖然不算眾多,但飽經憂患、自強不息的民族:
久居大山構築的古屋
蟄伏著
世代都不肯
向外邁出一步的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