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用民族風俗和美感歌唱——評何克儉的詩歌(2 / 2)

烈日灼烤我的背脊,

而我懷一顆耿耿的赤子之心,

並無半點停息。

為尋找你,千裏風雲,

我多難的民族

踏平道道坎坷和荊棘,

倒下多少死不瞑目的精英,

流下多少沉重的血滴……

這是民族鬥爭史的形象畫麵,是民族發展史的概括反映。作品借助於“我”的形象,生動地反映了回族對理想、對希望、對未來的無畏追求精神。

而在《我是回回》中,作者則直抒胸臆,強烈地表達了回族人民的忠誠、堅貞和對祖國母親的深厚感情:

我是一朵冰山上的雪蓮,

屢遭雪壓又被霜摧,

無論冰雪怎樣濫施淫威,

我的生命都緊係母親的心扉……

我是九百六十萬平方公裏土地上

一道可靠的屏障,

所以,我才選定了這個象形文字,

並自豪地以它作為我的姓名:回回

別林斯基說:“我不知道誰能比果戈理在如下的寥寥數語中把詩的民族性特點規定得更好、更明確的了,這些話一直留在我的記憶裏:真正的民族性不在於描寫農婦的無袖長衫,而在於具有民族精神。”何克儉的詩歌,其數量雖然並不是很多,但他自覺地“用民族風俗和美感歌唱”,熱烈而深沉地表現出了民族的精神,從而使自己的作品具有深厚而鮮明的民族風格和地方特點,這是難能可貴的。

何克儉的詩之所以具有鮮明的民族、地方特點,除了在作品的取材和表現內容上幾乎都是民族的之外,在藝術表現上也有著他自己的許多特點。

首先,是藝術感覺和表現的獨特。何克儉以自己特定而天然的民族心理、民族情感、民族思維習慣去觀察、體驗、認識、把握生活,因而,由此產生的藝術感受就有著別人所不具有的特殊性。如下麵的詩句:

我從大山的腳下走來,

用不著再到山洞裏避難;

我從城市的門口走來,

用不著提防突然的抄斬;

我從黃河岸邊的小舢板上走來,

母親河,洗去我滿腹疑竇和幽9.

——《我歌唱在明媚的春天》

這些詩句,在歌唱今天的安寧的同時,表現出了昔日的警覺和驚懼。這種特殊的感覺,為一般人所難以理解。其實,這正是民族的真實心理的流露。在過去的年代,由於封建統治階級的歧視和迫害,回族不但被“孤其群、渙其勢”,分散居住在山中、河邊和城邊,而且小心翼翼,隨時防備飛來的侮辱和迫害,人格尊嚴和生命極沒有保障。這些詩句,真實地表現了這種情況和新時代回族人民的內心感受。而這,缺乏民族實際生活感受的人是無法體會和表現出來的。

其次,是抒情和思辨的統一。民族感情的抒發和民族精神的表現,是源於對民族生活本質的深刻認識的。何克儉的詩歌,既長於抒情,又頗富哲理,並將二者有機地結合在一起,從而產生了更強烈的藝術效果。如在《我是回回》一詩中,他在“回回”這個象形文字上大做文章,從而形象地抒發了回族人民對於祖國母親的深情。而在另一首詩中,他又寫道:

五十六個民族互佩信任的花環,

不用害怕誣告者的密件,

曆史打倒了回字邊上的惡犬……

封建反動統治階級認為回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因而在他們的官方文書中,在回族的“回”字旁加上“犬”旁,成為字,以表示對回族人民的誣蔑和憎恨。作者運用曆史和文字學的知識,在這個字上大做文章,通過“犬”旁的興廢去留,深刻地表現了民族政治地位的變化,既富於鮮明的思辨氣質,又具有濃厚的抒情色彩,給人的藝術效果更為具體、形象。

再次,是他風格的樸實和感情的真摯。何克儉的詩,基本上采用的是傳統的藝術表現手法,沒有時髦的技巧和新奇的形式,但卻以樸實、清麗的風格和飽滿、真摯的感情打動了讀者的心靈。讀著他的詩,仿佛和他一起步入塞上回族群眾之中,體驗著他們的感覺,觸摸著他們的情感脈搏,為這個古老民族的過去歎息,為這個偉大民族的新生而歌唱,沒有虛情,沒有假意,從而得到了一種真實的藝術享受。

盡管何克儉的詩歌在題材的拓展上還不夠豐富和廣泛,但已經基本形成了自己的風格,他是一位有才情、有特色的回族詩人。我們希望他堅定地沿著自己的路走下去,放開自己的歌喉,為民族的新生活而放聲歌唱!

載《塞上文談》1989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