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如,關於一百多年前發生的那場悲壯的回民起義,官方的文書盡管已成鴻篇巨製,但起義者卻幾乎沒有留下什麼文字記載,正如回族作家張承誌所說的:“戰時燒紅數省而敗時悄無一息的老百姓留下什麼史料了呢?已經任人宰殺又何必管人家議論!”但回族群眾的正義心聲是不會永遠沉默下去的,他們在民間的口頭文學中曲折地表達了出來。《史綱》突出地介紹了這組珍貴的民間文學資料,如歌謠《馬化龍起義歌》《一刀三頭力氣大》《總算晃動他幾塊磚》《咋也離不開大教人》等。它們深情地歌頌了反封建鬥爭的民族英雄人物,生動地表現了回族人民的民主精神,深刻地總結了反清起義的經驗教訓,是那段曆史的珍貴見證。
再次,是思想觀點的正確和敘述方法的得當。在一部文學史中,材料的搜集和充分占有固然是很重要的,但更重要的則是你對這些材料的選擇和評價態度,以及你滲透在其中的思想、情感和觀點。因為傳統文化是一個過去時態的龐大係統,由於種種曆史的原因,裏麵難免精華與糟粕並存,真理與謬誤同在。是站在正確立場上梳理曆史材料,真實、客觀地分析、評價曆史文化,從而給人以有益的啟迪,還是與此相反,讓假象掩蓋實質,讓糟粕排斥精華,這是史書成敗的關鍵。《史綱》很好的把握了這一點。它站在人民性的立場上,以曆史唯物主義的觀點,從今天的時代思想的高度,去分析、評價過去時代的民間文學作品。對於勞動人民的優秀作品給予了熱情的肯定和介紹,並且鮮明地貫穿著作者對於回族人民,對於回族人民的精神文化產品的深厚感情,這是難能可貴的。
在敘述方法上,《史綱》也是十分樸實和得當的,並且是富於特色的。如何在有限的篇幅內將回族民間文學的財富和發展曆史進行準確而全麵的介紹,這是說似容易做則困難的一項大的工程。為此,《史綱》采取了橫向介紹和縱向論述相結合的方法。在上編裏,基本上采取的是橫向介紹的方法,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對回族民間文學的概貌、研究回族民間文學的原則和方法、回族民間文學的範圍和分布特點,特別是回族民間文學的各種類別,進行了比較深入的研究和介紹。在下編裏,則以縱向的發展為線索,具體地介紹了各個曆史時期回族民間文學的發展和不同曆史時期回族民間文學中的優秀作品。通過這樣經緯交織,多向展開的方法,使得人們對於回族民間文學有了更為深刻、立體、全麵的印象,不但較好的達到了本書的目的,而且對於文學史的編寫方法也是一個有益的探索。
《回族民間文學史綱》由寧夏人民出版社出版,著者是李樹江。他不是回族,是漢族人。他的這種身份,既給他的研究工作造成了不利的一麵,又造成了有利的一麵。不利的是,作為一個漢族人,他對回族深層的心理、一些較為複雜的禮儀風俗,畢竟難於掌握,因而難免造成某些遺憾。但另一方麵,作為一個漢族研究者,他又能在回族的圈子之外,從更宏觀的角度,去更冷靜、更客觀、更全麵地分析和闡述回族的民族文化。更難得的是,著者真心地做回族人民的朋友,他抱著熱愛回族人民、學習回族人民、弘揚回族優秀民族文化的真誠態度而深入回族民間文學的海洋中進行研究,展開論述。因而,盡管這部著作還有這樣那樣的缺點和不足,但從總體上來看,仍不失為一部受回族人民歡迎的優秀著作。它的出版,是回族文化的一個新的、喜人的收獲。
載《寧夏日報》1990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