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氏璧”,是《韓非子·和氏璧》中所講的一個著名的故事,說是楚人卞和,得了塊璞玉,先後奉獻給楚厲王、武王、文王,前二王請玉工鑒定後,都認為是石,給他以嚴厲懲罰。隻有文王為卞和的誠心所打動,“使玉人理其璞而得寶焉”。最近,重讀了這個故事,得到了一點新啟示。
和氏璧為什麼最初不為世人所重呢?厲王、武王固然是蠢的,為什麼玉工們也認為它是石呢?除了他們的不識貨外,也因為璞玉是一種石頭和玉的混合物,是玉工們沒有雕琢研磨過的。隻是在經過玉工精心研磨開鑿之後,剔除了雜質,它才價值連城,成為稀世之寶的。由此,想到我們的文藝創作雖不同於琢玉,但某些道理卻是相通的。玉不琢,不成器;文不琢,也同樣不能成“器”。故古人常用“琢磨”二字,來形容對文章的磨礪和錘煉。《詩經》中也說:“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我們應樹立這種嚴肅、認真的創作態度。
可是,在部分作者中卻缺乏這種正確的態度。他們在創作上經受不住挫折,碰不得釘子,一部作品失敗後,便心灰意懶,就此罷手,將作品棄置一旁了,這是很不應該的。
藝術貴在探索。文藝創作作為一種複雜的精神勞動,是需要有一個過程的,也是受多方麵因素影響的。因而,許多作品並不是一下就能成功。世界聞名的優秀芭蕾舞劇《天鵝湖》,第一次上演時竟以失敗而告終,隻是後來又經過了藝術家們的努力,才臻於完善,成為享有世界盛名的保留劇目。受到觀眾熱烈歡迎的大型舞劇《絲路花雨》也是經過好幾年的艱苦勞動,才取得了今天這樣的成績。所以,我們不能因一時的失敗而喪氣,把自己暫時未得到成功的作品當作“石”扔掉,而應當作“璞”留下來,精雕細刻,鍥而不舍。功夫不負有心人,成功往往是多次努力的結果。
還有的同誌存在著這樣一種思想:作品剛一脫稿,便認為是天衣無縫了,既聽不進同誌們和群眾正確的批評意見,也不願作進一步的加工修改,隻要發表和演出。這更不應該了。
雖然,對領導來說,應盡可能地為作者提供發表和演出的機會,但對作者來說,藝術是沒有止境的。一部作品,基礎再好,總還是有加工、提高的餘地的。因而,曆史上有名的大文學家,都十分注意對其作品的修改。王安石三易其稿,為我們留下了“春風又綠江南岸”的名句;曹雪芹“披閱十載,增刪五次”才寫定《紅樓夢》;郭沫若作為一代文宗,猶能虛心地拜普通群眾為“一字師”。這些大師們的創作態度,難道不值得我們效法嗎?所以,我們決不能盲目自滿,應該既要多產、快產,也要注意聽取旁人好的意見,不斷做剔除雜質、去蕪存菁的工作;既要一吐為快,也要防止藝術的淺薄、粗疏。否則,信手寫來,淺嚐輒止,難免會如魯迅所說的,走向“油滑”之路。“油滑是創作的大敵”,這樣寫作出來的作品,即使有一定基礎,但由於沒能剔除雜質,也隻是個半成品,充其量隻能算塊“璞”。
現在,大家都很關心寧夏的文藝事業。為什麼我區已發表和演出了不少作品,但打得響的、拿得出去的,卻為數不多呢?甚至有的作品剛剛問世,便走向“生命”的終點呢?原因,當然與我們某些領導不善於抓隊伍、抓作品,不能大力扶植和支持創作,多年來滿足於節日來時抓一陣,節日過後就放鬆的工作作風有關。但一部分責任也在作者身上。假如我們能充分發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有一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勁頭,不厭其改,必要時推翻重來,在藝術上對自己從嚴要求,那麼,寧夏的文學藝術創作水平是會“更上一層樓”的。
載《朔方》1980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