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周歆帶著清梧來到江南河。河邊的風大，他摟緊了清梧慢吞吞地走著。
知道了消滅姚餘的方法，那麼要引他出來就容易得很了，他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取回玉骨封印中的元丹。
清梧裹著件灰色的大氅木然地跟著周歆的步子，全身都包得緊實，隻露出一雙耷拉的眼睛，看上去精神很不好。
周歆在河邊停下輕柔地叫她：“清梧，清梧，醒醒。”
懷中人緩緩轉過眼珠子，瞪著一雙無辜的眼睛看他，眼神中卻沒有焦點。
周歆心中隻想歎氣。
清梧的精神不對勁，早在她醒來時他就感覺到了。
她依賴般地親吻他，她說：“我們去過自己的日子”，她說：“我要你陪著我睡著”，她甚至一點也不擔心杏因。
這不是她。
清梧平時極會拿捏分寸，這些話她不會說，也說不出來。
他知道是因為白鬼夢境。
雖然噩夢為他所改，但她的神智還是收到了傷害，情緒才會極端不穩定，現在出了結界她更是整個人都失了神采。
看樣子這一趟除了元丹，他還要去把護魂棺拿回來。
周歆握住她的手，語氣愈發輕柔：“我需要借你的白雪劍一用。”
看得出來她想要強打精神，聽見“白雪劍”三個字，她懨懨欲睡的眼珠子立刻動了一動，緩緩將手抬起來。
兩隻手遲緩地在身前結起印伽，昏黃明朗的河畔下一刻便陰雲密布，飄起紛紛揚揚的大雪來。
周歆知道不能打擾她，默默後退了幾步，看著她埋在兜帽裏的那張蒼白小巧的側臉。
清梧閉上眼睛，一隻又一隻的蝴蝶從她的手中跳出來，風挾雪勢，吹得清梧的衣角呼呼啦啦。
飛揚的雪像是一個漩渦，在半空中合成一把雪白的長劍。
風雪忽止，被雪模糊掉的身影疑似踉蹌了一下，還帶著靈光的白雪劍從半空中“咣當”一聲砸到了地上。
周歆還沒說出口的讚歎一下子被嚇回肚子裏，他急忙上前扶住她：“清梧？”
清梧攀住他的肩膀，低低的喘息：“嗯。”這一聲嗯得神思清明。
周歆心中一喜，扳過她的身子：“清梧，你醒過來了？”
清梧的臉色還有些發白，聽到他這句話卻吃吃地笑了起來：“聽聽你這話說的，我一直醒著，隻是打不起精神而已。”
周歆嚴肅地看著她：“你做不到便算了，何苦勉力為之？搞得現在又加重了傷勢。”
清梧將大氅撥開一點，果然心口的傷口崩開，血跡已經暈透衣料。
周歆盯著傷口，臉已經黑了。
清梧卻不在意似的重新掩住衣裳：“我沒事，若不是這樣，我還清醒不了呢！再者，沒有白雪劍，你能打開結界嗎?”
周歆瞧著她輕輕柔柔的笑容，頗有些說不出話來。
她的確是清醒了，腦袋瓜也轉悠得靈光了許多。
刀兵之物，譬如陰君噬魂劍，譬如姚餘的白鬼刃，甚至杏因的火靈劍，被傳的再神乎其神，撤去了法力也終歸是一團死物。
唯有白雪劍是不同的，白雪蝴蝶以靈化劍，劍本身便能控製靈力，也隻有它才能靠近元丹而不被吸收靈力。
她蹲下來，撿起地上的劍，鄭重其事地交到周歆手上：“讓它飲下你的血，便能為你所用，我在這裏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