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歆握住劍刃,沉默了半晌方悶聲道:“不,你要跟我一起去。”
清梧疑惑:“我現在這樣可靠近不了那裏啊,就算不是被元丹吸收了妖力,怕那降妖伏魔的玉骨結界也會收了我吧?”
周歆的眼睛裏映著一半夕陽:“不是,你跟我去護魂棺裏,睡一覺就好了。”
河水淩淩,河下卻是無法穿透的黑暗。
周歆抬手,晶瑩剔透的棺槨破開汙泥而出。
他扶住清梧躺進去,攏好了她的大氅,手停在她的額前:“剛開始會有點冷,是在幫你驅陰毒,熬一熬就好了。”
清梧瞪著眼睛看他。
他被她的模樣逗笑,又伸手點了點眼角,清梧會意,十分順從地閉上了眼睛。
棺蓋轟然一聲被合上,水晶棺無聲無息沉入幽深水底。
周歆緊緊盯著棺中的人影,做了個嘴型:“等我回來接你。”
其實這個決定下得十分冒險,不僅因為她需要護魂棺休養生息,還有些事,他不能讓她知道。
周歆沒有去解玉骨封印,他再次去了淩虛山。
要取肋骨,他自己是做不到的。
土地仿佛知道他會來,已經候在山頂。
瘦削的背影立在夕陽紅日裏,透出些浮生若夢之感來。
周歆上前見禮:“老師。”
土地“嗯”了一聲:“想明白了?”
他神色堅定:“想清楚了,我要救她。”
土地自然知道這個“她”是誰,看了他半晌:“真的確定了?”
周歆斟酌片刻道:“老師,我從前便說過,我從來不做叫我後悔的事。”
麵前威嚴的老人家淡淡地“哼”了一聲,戲謔地看他:“或許是打落牙齒和血吞。”
周歆沒有吭聲。
杏因抱著董芷的屍體已經半天沒挪過地方,姚餘望著他心口處那個黑洞洞的血窟窿,頗有些氣結。
他的傷在心脈上,本來就不是一天兩天能養好的,此處陰濁之力太盛,他又給自己加了一劍,此刻傷口已經腐爛。
他給他施下養護結界,他卻使出靈力相抗,一副由生由死的虛頹模樣。
自從姚餘將他抓來,他除了耍耍嘴皮子厲害,從來沒有絲毫的反抗,突然變得軟硬不吃,讓姚餘頭疼得不行。
他氣得咬牙切齒:“你想死嗎?”
杏因看他,眼神在半虛不明的燈火掩映下顯得尤其清遠,他一字一句:“我要見董芷。”
姚餘拂袖而去,再沒有理他,他也同樣硬氣得很,一聲不吭地熬著。
姚餘再過來已經是傍晚的時候。
杏因渾身使不上力,已經連坐都坐不起來,背上大汗淋漓,隻能倚著牆壁,卻仍然不肯服軟:“我要見董芷。”
姚餘看著他,心知這樣下去杏因的元丹必然受損,終於認輸扔給他一柄劍。
眼前的劍青黑生鏽,卻有一股子熟悉的氣息。
杏因如獲至寶一般捧起,姚餘同時將他框入養護結界。
他已經被折騰得狼狽不堪,姚餘看著他懷中的人,還有被他護著的那把劍,突然就忍住了把董芷扔出來的衝動。
養護結界生靈之氣充沛,董芷的屍體同魂魄在裏頭呆一個時辰,就能重歸於位。
就當他好心,放過他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