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梧沒有逃，周歆跪到她身邊，將她扶起來，她輕輕地，像是怕驚擾了他似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杏因閉了閉眼睛，笑了一笑——像是一直以來的那種明媚無憂的笑容。
紫色的光暈從他的腳邊纏繞上來，眼角也漸漸現出黑氣。
而同時，半空中的風鈴開始不斷作響，水球封印也現出裂紋——這是靈識的息息相關。
元丹已毀，剩下的靈識自然不可能再維持。
光芒在杏因身上結聚，瞬間化作四散飄舞的粉色花瓣。
蛇妖懷中隻餘一枝杏花枝。水球封印也在瞬間破碎消亡，散落一地的水跡。
清梧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一隻冰涼的手從旁邊伸過來，輕輕地在清梧的眼下抹了抹。
周歆的歎息響在耳旁：“不要怕，我會陪著你的。”
清梧使勁眨了眨眼睛，握住他的手，軟著調子說：“周歆，如果再讓你陪我死一次，你願不願意？”
姚餘從方才開始就一直看著他手中的花枝發呆，安安靜靜，不言不語，但清梧卻看到，他發紅的眼睛。
有些時候，他真的隻是一個父親。
四下無言的寂靜中，蛇妖沙啞著嗓子開口：“為什麼？我就快要成功了，為什麼？我兒子……他就快要回來了啊！”
清梧默了默，不知道應該回答他什麼。
他又接著說道：“既然你們不給我好過，那我們……就一起死吧……”
帶著殺意的玄光從姚餘周身不斷暴漲，一瞬間天搖地動，結界已然開始破裂。
清梧藏在衣袖中的樣子捏緊了杏因的玉佩，而另一隻手與周歆十指相扣。
周歆望著她，溫和一笑，清梧覺得他的笑裏應該有些什麼。
還沒反應過來，姚餘那邊已經激起了耀眼的光華，層層疊疊的熱浪翻湧而來，令人躲閃不及。
清梧想拽拽身邊的人，卻發現左手居然已經空了，同時整個人被一股不知道什麼的力量圈定在了原地。
膨脹的花火和熱氣中，清梧望見周歆唇畔的笑。
弱水結界。
此時她才想起來周歆是個水鬼。
弱水繞之，鴻毛不浮。
弱水結界是以魂魄為契引，加持自身靈力的重法，一旦施成，哪怕外界天塌地陷，結界內也不受外在環境幹擾。
但此法十分危險，雖然結界之內能夠安然無恙，鴻毛不浮的結界卻會吸食一切外在魂魄。
包括，周歆。
最後的意識裏，清梧看見周歆破碎的身體和笑臉。
清梧一身是傷地浮出水麵，河邊等得心焦的董芷嚇了一跳，急急忙忙地將她撈起來。
她的臉色蒼白，衣服也已經濕透，上頭還留有傷口暈開大片血跡，手中卻緊緊攥著杏因的玉佩。
董芷很想問問她杏因人呢，卻始終叫不醒她，董芷有些著急。
她又轉頭看了眼平靜的河麵，拍了拍胸膛鼓勵自己：沒事，董芷，他一定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