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我們還要沉默多久(1 / 3)

魚可墨沉默著,因為她不能夠說自己很好,也不能說自己不好。因為淩幼成,也是因為高天宇,還有自己。她覺得自己犯了一件不可饒恕的大錯,過於輕率。她想不會原諒自己,於是她把這筆賬又算到自己的頭上。明明淩幼成說過:不要把責任攬給自己。她已經忘記了,哀傷暫居了她全部的思維。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視線模糊了,眼淚流出來了。但是她不能哭,不能。因為哭泣是無非是在承認自己的軟弱,她強忍著。一旁的高天宇實在看不下去了,帶著她起身離開圖書館。

“小師妹,哭吧。沒有人知道,我不會說的。”高天宇的心疼與溫柔,她怎會不知道。於是在溫柔中她淪陷了,‘哇’地一聲哭出來,這些天所忍受的委屈,傷痛,全部都爆發出來了。可此刻沒有人會責備自己,還有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對於魚可墨來說,這是何等幸福的一件事情。

高天宇送她回家,看著她哭腫的眼瞼,想上去親一親。但是他知道不能嚇到她,於是他忍住了。告訴她要好好地愛惜自己,任何事情都可以找他商量,他永遠是他的港灣和倚靠。人一旦說永遠,聽的人會不會覺得過於輕率。畢竟永遠有多遠,誰都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命運也不知道。

“你哭了?”淩幼成手扶自行車,在黑暗裏出現,就在高天宇離開的下一秒。魚可墨慌亂了手腳,可眼淚又流出來了,這次她想是開心的眼淚:“你為什麼不來學校……我……”語無倫次的她,該說什麼好呢。自己在高天宇的懷抱裏哭泣,又對著淩幼成哭泣,今天不成體統到家了。幸虧天黑的很早,早到不知不覺地可以掩蓋自己的醜態。

“我路過這裏,順道看看你。吃嗎?我做的披薩。”淩幼成是專門來送給她吃的,因為是自己親手做的,想要自己喜歡的人嚐一嚐。就是這麼簡單,沒想到碰到這一幕,他不能說什麼,因為此刻她不能給他任何。雖然他知道,她也許不是這樣的女孩。魚可墨接過披薩,她不知道他會做這些,她想一定很好吃,一定要把它吃光,絲毫不剩。黑暗中的淩幼成不再像之前的平淡無光,而是散發著不可抗拒的魅力,吸引著魚可墨。但是她不敢觸碰,怕他會在下一秒就不見蹤跡。

於是她故作正定的說:“丘子佟問我你什麼時候來學校。”淩幼成坐在自行車上,單腳著地,魚可墨倚靠著門口的電線杆,昏暗的燈光將她的身影拉得很長,幾乎有淩幼成的兩倍。她看著地上的影子,心中想著那也是我想問的。而淩幼成看著地上的影子,沒有回答。

“我走了,晚了。好好照顧自己,我可能暫時不會去學校。”那是他騎上車子離開後說的話,也是整整一個學期淩幼成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這之後的沉默猶如劃過天邊的流星,那樣遙遠。聽說丘子佟還親自去淩幼成的家拜訪過,不過總是家門緊鎖,好像沒有人存在似的。而班主任也不聞不問,就像沒有這個人存在。魚可墨卻知道,他還在。因為他時不時還會夜深人靜的時候,輕輕地發上一條或者兩條短信,不是安慰,也不是問候。而是幾句或者幾行詩句。她不知道他在幹什麼,但是她知道他還在,這就足夠了。

淩幼成哪裏也沒有去,隻是在家裏呆著,閑暇時會接過淩守然手中的各種文件,就當是練習。而白日裏,他雖然沒有去學校,卻依舊在學習,各種語言,各種經濟學,那都是他自己要求。而老師不是別人,正是他的父親。不過大部分時間,他都是自學。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而淩守然並沒有就這樣讓自己閑著,而是依舊操持著一家規模較小的貿易公司,因為有舊識,人又有信用,此番他不打算做國內市場,而是開展著國外的市場,那麼語言便是最好的橋梁和工具。他深知這點,而淩幼成對於語言方便頗有天賦,於是他不再需要各種各樣的翻譯,隻需淩幼成便可。實則,貿易大多用英語便可解決,不難。難的是,如何建立起客戶的信任與合作關係,於是他夜晚回來一起與淩幼成探討,他們已經是一體的了。而往往淩幼成的見解,總是叫淩守然喜出望外。

我們失去了什麼,卻總能夠在命運的安排下找回些什麼,那麼不禁要思索,先前的種種是自己過於沉溺,未曾發現它本來的麵目。還是我們就願意紙醉金迷的生活將自己困住,直至自己從內部開始腐朽。淩幼成知道自己可以的,他吃了一塹,且不止長了一智。

至於他的不去學校,其實他也是去學校的。但是魚可墨從未曾見過他的影蹤,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實則這並不矛盾,因為那一夜,他們談了許多。淩幼成的建議是不再去學校,但是仍就保留學籍,借著這陣子一係列問題的發生,學校是能夠理解這樣的年紀所承受的一切,於是欣然接受這樣的條件。另一麵也是因為之前淩氏對於學校的讚助,總是慷慨的。而淩幼成會在每次期末考的時候,參加這樣的考試,隻是卷子也是在家裏完成,派一名老師前去監考。全程都有視頻拍攝下來,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但是學校要求全國統一高考的時候,他必須參加。淩幼成怎會不參加呢,他為自己規劃好了未來,一個頗有前景的未來。

淩守然的公司井然有致的開展著,此刻的他顯得尤為幹練不再對於任何做出困惑,或者感到苦惱。凡事都有坎坷,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不是虛妄的。我們麵對的是一種選擇,隻要做出了選擇,那麼任何的苦難我們都受下,而這也不是白受的,是為了日後所曆練的必經之地。幸福也是要靠自己爭取的,沒有誰會隨隨便便地就唾手可得。即使你含著金湯匙出生,那麼在你出生後的種種,幸福與否也全看自己的努力。

當然,魚可墨不會知道,淩幼成此刻的努力與汗水,她也不知道淩幼成是在完成了一天的學業之後才得空發那麼一條或者兩條簡訊給她,算是一種安慰自己的方式。而這個時間往往是在淩晨,甚至更晚一些的時候。每每淩守然回到家中時,晚飯早已經涼去。而他的寶貝兒子淩幼成依然趴在圖書室內,孜孜不倦的看著各種各樣的書。他擔心他的健康問題,於是他請了周倩回來,算是照顧他們父子倆。

“董事長,謝謝你能夠相信我,信任我。”周倩並不是猜測的那樣,是個重感情的女子。但是這份情感最好要一直維持,不要變質才好。她對於淩幼成自由目睹和耳聞,而此刻眼前的少年,有些瘦弱。淩幼成對於她的到來,心理上是不痛快的,但是這份不痛快,在往後的日子漸漸的煙消雲散。他發現她的聰慧與才智,以及那份保持得恰到好處的距離。淩幼成心寬了,他知道周倩隻是來幫助他們的,同時也隻是在做自己份內的工作而已,沒有什麼好擔心的。我們年幼時,總會遇到這樣的事情。覺得父母若是有一方出軌,那麼另一方勢必要將另一方徹底摧毀,才會覺得事情是被圓滿解決了。殊不知,愛情沒有對與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道理,就是這樣的。

而另一麵的情況則截然相反。

“英紅,你做。來,我抱抱。”小保姆英紅,不敢就坐,雖然孩子已經生下來了。但是丘青冉的臉繃得很緊很緊,他憤怒的眼睛裏充滿了怒火,好似一下子就能把眼前的英紅與那個幼小無辜的性命,燃個灰燼。就算這樣,也解決不了他內心的怒火。丘青冉的行李早已經收拾妥當,隻是沒想到看到他們出院的場景,還有丘子佟,竟然也幫著拿行李。他實在無法理解丘子佟為何能夠接受這樣一個結局,這對他來說過於殘酷,對於他的母親來說實在太過分了。終於,他忍無可忍:“你們會遭報應的,以後我不再是你的兒子了。”說完摔門出去了。那句‘不再是你的兒子’將中年的丘世忠驚醒了,他若不是他的兒子,那麼誰來繼承他的產業,誰來替他養老送終。這些在他看來都是問題,可他不知道英紅這個看似可憐的小保姆,她另有算盤。因為她此刻的眼神裏,流露出的喜悅之色,足以說明。她的計劃已經開始運轉了,而丘子佟就這樣看著,毫不知情。

我們怎能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呢,那麼就像丘青冉說的‘會遭報應的’是的,沒錯。就是這樣。

丘子佟沒有打車,也沒有騎車,他的行李被放置在一個全新的房子內。他可以養活自己,年紀輕輕好像就有天生獨立生存的能力,實則那個房子是母親的遺產,也是他的安身之所。那裏還遺留著母親的氣味,很溫暖。他不用擔心其他,隻要將自己的學業出色的完成,那麼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便是擊垮自己的父親,讓他一無所有,讓英紅一無所有。

恨是一把雙刃劍,折磨著自己也傷害著別人。丘子佟沒有追出去是因為,她想讓哥哥冷靜一下,否則這樣的場景叫她如何收拾才好。若是可能,她也想跟著哥哥一同離開。隻是她不忍心父親一個人操持著這個家,畢竟她實則不相信眼前的這個女人。他們沒有注冊,沒有婚禮,隻不過是有了個私生子,而那個孩子是無辜的,也算是她的妹妹。她不要她變得像自己一樣孤苦無依,至少必要時她可以陪著她。

小保姆從保姆的位置上爬上了一個台階,可她還不是丘世忠的合法妻子,不會有任何繼承權。而這個孩子可以,於是她絞盡腦汁都想與丘世忠完婚。可丘世忠最近在商業上遇到了瓶頸,實在無暇顧及,於是舊的矛盾已經升級為新的矛盾,新的事物產生,便是因為舊事物的積累與更新。直至大打出手,英紅也不是省油的燈,竟拿孩子做威脅。這個無辜的孩子,如同丘子佟想的那樣,出事了。而也正是應驗了丘青冉的話:這是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