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皇城。
肆虐了一整夜的暴風雪隨著黎明的降臨而消停下來。
雪域的旭日從西方冉冉升起,那是一輪凝固的紅日,與紫藍色的西方天空涇渭分明,它似乎很厭惡這樣的背景,剛躍出地平地,就忙不迭地朝著天球的彼端挪移而去。
冷淡的紅光照進晨曦殿,通往大殿的最高處台階上,大灘凝結的血跡泛起了死亡的血色光暈。被肢解的屍體觸目驚心,昨晚的歌女,成了今晨的碎屍,隻因為她沒能滿足這大殿主人的需要。幾個仆從很平靜地擦拭著地上的血跡。在他們看來,這樣的事已成了這座宮殿日常的鎖事。
此時,這座大殿的主人剛剛睡醒,正被幾個歌女簇擁著從寢宮走來。
大殿上,早已有一位年輕的冰法師在此等候。天藍色的法袍上,鐫繡著如浮雲的紋理,遠而望之,有如一處遺世獨立的天空,那一張冷峻的臉上,幾乎沒有什麼表情變化,似乎那隻是一張附加上去的人皮麵具,死氣沉沉。從他麵前經過的仆從無不低下頭,加快了腳步似乎多看他一眼,就會被他那一雙眼睛看穿自己必中的秘密。這是一明澈的眼睛,而他的名字也正好象征了這一點
“寒澈,你可來得真早呐。”冷晨懶洋洋地看了看他,坐到餐桌前,喝起了酒來。
“大殿下。”寒澈進步上前,行過禮。
“你父親寒元長老一直是我皇城的功臣,隻是可惜,他前段時間被人殺害了。”
“不管是誰殺了我父親,就算他們下到了六道輪回界,我也會把他們找出來。”
“那要是我殺了你父親呢?”冷晨陰笑起來,看著寒澈的臉。
“跟你開玩笑的,其實是一個叫蕭讓的後生幹的。”
“蕭讓?後生?”寒澈有些意外,臉上表情驚訝微露。
“是的,寒元長老一世英明,臨前卻毀在一個小後生手中。這在皇城實在匪夷所思。”冷晨的語氣中滿是嘲笑的意味。寒澈頓覺這分明就是在借機挖苦他寒氏家族。
“我已經派了人四處尋找他們的下落,你也去吧,帶他們兩個人的心回來,用你的實力證明,你不比你父親差,隻要你把他們的心給我帶回來,這皇城第一老長的位子就是你寒澈的。”
“我不需要名號,”寒澈高傲地說,“但我一定會把他們兩個人的心帶回來,”寒澈眼裏閃著殺氣,“殺我的父親的人,一定要為此付出代價。”
“好,說的好,”冷晨雙手猛拍著餐桌,震得盤中的美食顫抖起來,“用你那遊俠的雙手來證明你的能力!”他猛然跳了起來,將酒杯摔在地上,“我那該死的二弟是不祥之子,絕對不能讓他回皇城。”
寒澈都沒有怎麼正眼看處在高處的冷晨。對於這位大皇子的為人,皇城中的百姓都是早有耳聞的。相比較被貼上了詛咒之名的我,這位大皇子更讓人相信他將來極有可能是位暴君。有人已經開始懷疑有關我的占卜的真實的,但為我占卜的是希光,他是從父親冷嚴還是皇儲的時候開始就擔任首席占卜師。占卜並不一定完全是真,但也是十有八九的準確性。
人們都已從他無數的占卜得到驗證,所以對於他的這次占卜,都是深信不疑,都是會給國家帶來厄運的人,他們已經默認了大皇子的存在,卻唯獨不承認身為二皇子的我。
寒澈不同於他的父親寒元,自從成年後,他就離開了父親,一個人遊走全國做過起了遊俠的生活。父子倆同樣是殺人,但寒澈相對於父親的皇命難違,他更喜歡帶著自己的主觀去選擇。
父親身為第一長老,卻敗在了一個騎士手中,這對於他這個第一雪域遊俠來說,簡直是莫大的恥辱。所以,不管怎樣,他必須找到那個殺他父親的人,與他來一場正麵的較量,寒氏家族的榮譽豈能被這樣玷汙了去?
在寒澈離開晨曦殿的同時,希圖悄然從帳幔後麵走了出來。
“主人,”他跪在冰死的地上,揚起戴著麵具的臉。
“讓你看緊的人呢?”冷晨晃著手中的新換上的酒杯。
“一個都跑不了。”希圖陰笑道。
“那就好,不該他們開口的時候,一個字也別讓他們說。”
“是,主人。”
正是皇城早晨最繁華的時刻。
穿過熙熙攘攘的街頭,他來到了一家旅店。有幾個矮人正圍在一起吃著最便宜的早餐。
他徑直走了過去,坐了唯一的空位上。
那些都是散落在雪域各處的矮人族後裔,矮人族自從上一次的人神大戰之後,就已經失去自己的家園,隻得四處分散居住,他們的身材比雪域其他種族矮了三分之一。除此之外,便也沒有什麼特別之外。因為這一特點,他們多是一群人組成小團體,靠到處賣藝表演為生。
寒澈坐了片刻,那幾個矮人也沉默著看了他片刻。他們從他的這一身打扮中看到他的來頭,所以誰也敢先開口。
“喂,大叔,你占了我的位子。”一個矮人女子端著一碗早食站在他的身邊。
寒澈轉過頭,看了看她。那女子身材玲瓏,卻又豐腴多姿,似是為她的表演而天生似的。
“大叔,你占了我的位子,我還要吃飯掙錢去的,好不好。”女子嘟起嘴,將頭搖得像個不倒翁。
“聽說你們不光賣藝,還賣消息。”寒澈掃視著他們說。
“大叔,你要什麼消息?”矮人女子眼前一亮,語調也溫和起來。要知道能來找他們打探消息的,多是一些有錢的主,一條消息也往往能抵得上他們半年的賣藝的收入。
“向你們打探兩個人。”
“別說兩個,兩千人,隻要給我們時間,我們一樣可以給你打探清楚。”
“當年被流放的二皇子冷希與他護衛蕭炎之子蕭讓。”
“這個嘛。”矮人女子猶豫起來。
寒澈掏出一隻錢袋丟在桌上,那清脆的金幣響聲驚醒了每一個人內心最渴求的欲望。
“他們已經不在雪域了,”矮人女子打開錢袋,抓出一把放在自己的麵前。
“這我知道。”寒澈將那把金幣撈回錢袋中。
“他們去了人間。”錢袋又被她取出一把。
“去了人間的哪裏?”寒澈又將那一把撈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