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
烈日高掛的天,一如地上這攤腥紅的血這般刺眼。
蕭讓單膝跪在地上,大口喘著氣,豆大的汗水在他的下巴淌成了一股水流,滴在一次滾燙的沙地上,發出滋的微響。
轉攻他與秋藤的十三個賞金獵人終於倒下了第十二個,隻剩下一個人。他剛才一直沒有出手。顯然是在等他體力不支再出手了。
蕭讓掙紮著站起身,用餘眼瞅了一眼躺在陰涼處的秋藤。她隻是被打昏了過去,沒有生命中危險。
“蕭讓,投降吧,以你現在的體力,你打不過我的。”賞金獵人傲慢地說。
“未必!”蕭讓隻休息了一會就重新站了起來。
“那我就成全你!”對方將手中的長槍用雙手旋轉成了一個扇麵。吹來一股風,讓蕭讓涼快不少,殺意重新占據了他全身,鼓舞著他衝上前去。
槍與槍的碰撞,擊起一輪又一輪的氣浪,沙石飛起,揚起一簾渾濁的塵幕。
蕭讓一連使出必死的招數,將對方逼得隻得往後退讓躲閃。他已然放下了一切,隻為了打倒眼前這個對手。
“你的主人呢?他是不是扔下你一個人跑了哈?”賞金獵人嘴裏說著激怒他的手,手中的長槍開始反攻。
“那又怎樣!”蕭讓不為他的話所擾,一一化解了來自對方的招式。
兩個人的長槍抵在了一起,比拚起了力量。他們的臉靠得很近,都能在對方的眼睛裏看到自己的倒影。
突然,兩個人同時分開,跳向身後。
隻稍了片刻的停留,便又執槍撲向對方。
這是一次絕殺,勝負隻在這一念之間。
曠日後,飛過一隻烏鴉,它像是嗅到了死亡的味道,落在了一塊岩石上,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那兩個靠在一起的身體,他們手中的長槍如泉水般湧淌著鮮血。
突然,賞金獵人踉蹌了一下,退後了幾步。他的長槍刺入了蕭讓的身體,他贏了?
賞金獵人的嘴角露出了笑容,突然,一股鮮血噴了出來。一摸胸口,隻見一把短刀刺入了他的心髒。這比他給蕭讓造成的傷害還要致命。
“你是雪域的騎士,你竟然放棄了長槍!”他不可思議地說。
蕭讓坐在了地上,握住長槍不讓作品惡化,“什麼騎士,我隻是一個被流放的人。”
“可你上流著騎士的血!”賞金獵人倒在了地上。血染紅了他身下的沙地,有如一朵正在盛開的豔紅的彼岸花。
“騎士在雪域從來都是最卑微的。我這身上的血有什麼值得驕傲的。”蕭讓用帶著血紅的眼睛看著賞金獵人。
“啊,你絕望了嗎?”賞金獵人長歎了一口氣,“還是說,你找到了另一種生活?”
看著第十三年賞金獵人在自己的眼前死去,蕭讓終於舒了一口氣。
他忍著劇痛,拔出了那根長槍。用手按著傷口,爬到了秋藤的身邊。她還沒有醒,剛才從馬背上摔下來,她的頭磕到了一塊石頭,額頭腫起一塊。
他想喊醒他,但自己實在沒了力氣。
“秋藤。”他虛弱地呼喊著她的名字,握了握她的手。
好柔軟的一雙手,還帶著溫暖。
劇痛正在侵噬他的意識,他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眼一閉,世界一片漆黑。
他聽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那個聲音他好久沒有聽到了。
“讓,醒醒,我們該走了。”那是他父親的話。
“蕭讓,我們走。”那是冷希的聲音。
“是,王。”蕭讓猛然睜開眼,坐起了身。
“你,你醒了。”秋藤坐在他身邊,背過他,整理著自己的衣衫。
“我剛才是不是睡過去了。”他抹了抹嘴角,感覺嘴裏還有一股殘留的醇香。
“你哪裏是睡過去了,是昏過去了。”秋藤還沒有回過頭,她的聲音與往常有些不同,像是在刻意掩飾著什麼。
“他們。”
“都死了。”秋藤轉過頭,紅著臉看著他。
“我們這是在?”蕭讓打量著自己所處的這間溶洞,洞口就在數丈遠,外麵一片漆黑。已是八夜了。
“在雪山上呀,你忘了,我們正要翻過山,那十幾個賞金獵人就衝上山來。”秋藤抿了拒嘴說。
“對不起,讓你受傷了。”蕭讓看到她額頭的紅腫,愧疚地說。
“哪的話,你不是已經救了我們兩人了嘛。”
“可冷希要讓我保護你。”
“為了保護我,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嗎?”秋藤慍怒地質問他道。
“這是冷希的命令。”蕭讓很理直地說。
“你除了冷希,心裏就沒有別人了嗎?”秋藤又問他。
“誰?”蕭讓不解。
“當然是,你,自己了。”秋藤輕捶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要是死了,誰來保護我,你要是死了,我會,我跟冷希會難過的。”
“那我下次注意便是。”蕭讓將長槍拿到身邊,有這武器在,他才會覺得安心。
“好啦,不跟你浪費口舌了,你快躺下休息吧,明天還要下山呢。”秋藤拔弄著篝火,讓火燒旺起來。
蕭讓躺下身,回味著剛才那股味道,“剛才你給我喝了什麼/”
“什麼?”秋藤慌張地說,“是水呀,這裏隻有地下水。”她給他倒了一碗。
蕭讓喝去一口,感覺與剛才的又有很大的不一樣。看到秋藤飛紅的臉,他沒再問下去。
次日,兩人下了山,繼續趕路。
蕭讓停了下來,看向這座早已沒了積雪的雪山。
“不行,我得回去找冷希,他還沒有回來。”蕭讓擔憂地說。
“都跟你說了,他找到了九陽,會來追我們的,他會法術,追趕我們的速度肯定比我們快。”
“都五天了,他還沒有回來。”
“也許他送九陽回部落去了吧。”秋藤說。
“那也應該回來趕上我們才對。”蕭讓說著就要往回走。
“站住。”秋藤上前攔下了他,“你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再爬山,會使得傷口惡化的。再說,現在往回走,那之前我們走的路就白費了,當務之急是先去淩淵,隻要召喚出了飛龍,我們馬上就可以原路返回,再與冷希碰頭。”
蕭讓權衡片刻,最後還是同意了秋藤的。可在他心頭,總覺有些怪異,說不出口,也想不明白,他明明知道,這樣做,對冷希很難有所交待,但一聽秋藤的話,他又會自然而然地去遵從,似乎,秋藤的話在那一時刻,超過了冷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