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開往“詐死將軍”老宅的車上,曾世澤原本靜靜地閉目養神的,卻被同車的阿虎吵得不勝其煩。
兩部三菱越野,保持二十米左右的距離行駛著,不走高速,所走的是並不寬敞的鄉間公路,幸好路況還算可以,充當司機的怪發青年技術也屬不差,並沒有多少顛簸。
曾世澤這一部車上,坐著的除了司機與他本人,還有另一個怪發少年,阿虎,和他覺得十分意外的管鉞。前麵車上的,除周通海、葉華偉、阿龍,還有兩名輪換當司機兼搬運工的怪發少年。十人的隊伍不算寵大,但尾箱中卻塞滿了大包小包的裝備,據說連潛水及挖掘裝備都有,準備倒是十分地充足。
十人中,周通海自是領隊身份,葉華偉權充了醫生,龍虎兄弟是保鏢兼打手,四名怪發少年則成了司機兼搬運工,必要時也能頂上保鏢的角色,而曾世澤則是與鄧家後人溝通,並通過自己的身份取得此行目的烏木項鏈的關鍵人物。唯一令他不解的便是管鉞,他在這一行人中是什麼身份?又將起什麼樣的作用?難道是梁一凡所謂的“內應”?
沒人向他解釋,他也不會主動詢問,而管鉞本人也正老神在在地坐在副駕座上一言不發,隻顧盯著前車的車尾。
與曾世澤坐在後排的阿虎與另一名怪發少年,顯得異常地興奮,一個勁地胡扯亂侃,完全一幅不識愁滋味的少年心性。可能覺得兩人瞎聊也沒啥意思,又不時地瞄向曾世澤,不時問上一兩句“對吧,三少”,想引曾世澤加入話題。
曾世澤不鹹不淡地虛應著,甚至假作聽不到不予理睬,阿虎卻始終很有耐性地磨嘰,也不管自己的熱臉貼上的是冷屁股。在同行的九人中,曾世澤也設想過其中有沒有梁一凡的暗棋或眼線的可能,逐一思量後又排除了這樣的想法。
在等待周通海做準備的兩天裏,曾世澤回想和整理了一些細節,有些疑問已逐漸清晰,有些人物卻更撲朔迷離,有些環節有待求證,也有些內容不便言明。因此,他的決定是在一切真相大白之前,對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保持警惕,隻相信自己。
兩天內,做好工作的交接,並從梁一凡給的十萬現金中拿出三萬,再一次送到謝強手上。這一對從教十年,始終保持老師本色,對彼此的愛不離不棄的教師情侶,讓他總不自禁地想起一句話:好人難活!
從教十年,至今仍然為住房束手無措,甚至為籌不出一場簡單婚禮的錢而愁眉不展,而待遇與日飛月長的物價之間,差距卻越來越遠,這又是多少華夏教師的共同困境呢?拿著最低廉的工資,做著最繁瑣卑微的工作,卻擔著“靈魂工程師”的大義,這讓華夏的教師們情何以堪?
更令曾世澤唏噓不已的是,因為幾個敗類,全體教師便成了全社會口誅筆伐的對象,甚至有的學生向自己的教師舉起了屠刀。曾世澤想起那所他隻呆了兩個月的狹小破敗的學校,想起那些麵帶病容的麵孔,心口不覺地糾緊,深深地痛了。
阿虎的聲音把沉在思緒中的曾世澤喚醒。
“三少,你之前用在我身上的那幾招,能不能教我?”聲線裏沒有挨打的羞憤怨怒,隻有濃濃的期待。
“你大哥阿龍不是相當厲害嗎?找他學不就行了。”總算看出阿虎死磨硬纏的目的,曾世澤也為阿虎這小孩作風逗笑了。
熱臉貼冷屁,似乎也有了一點作用,阿虎一下來勁了:“大哥的打法我可不喜歡!太狠太猛了,沒有餘地。不像三少那天使的,有剛有柔,還能控製力道,好像還有點穴。嗬嗬——,我說得不好,但我就喜歡這樣的。”
“你打人還怕把人打疼了呀!”曾世澤又被他說得一樂。
“三少有所不知。”卻是一旁和阿虎閑聊的少年接下了話頭。
“龍哥和虎哥是親兄弟沒錯,但打架的風格卻完全不同。龍哥打得狠,也打得精,追求的是最快速度擊倒對手,又不讓自己有危險;虎哥卻是不管那麼多,仗著自己力氣大,一味地猛衝猛打,經常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多半是兩敗俱傷,包括和兄弟們練手的時候。因此呀,我們私底下給他倆合取了一個名號,叫‘龍精虎猛’。對敵的時候傷到人也沒什麼,但弟兄們練手的時候,虎哥也常常收不住手腳,常有誤傷,他又好鬥,因此虎哥幹的最多的事恐怕就是後悔了!哈哈——”
阿虎在一旁聽著,也不插腔,臉上卻是羞赧的笑。
“小時候,我爸死了之後,我媽也跑了,我就隻能和大哥相依為命了,經常受人欺負,大哥總是護著我。但是他也有打不過人家的時候,我看著他挨打,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胡衝亂打,就養成了習慣。後來周老板收留了我們,也認識了兄弟們,但我的習慣就是改不過來,經常在和兄弟們練手的時候錯手誤傷,心裏很過意不去,大家都不容易,萬一有個差池就更不應該,這才尋思著向三少學一學這控製的法門。”
在阿虎有些條理不清的陳述中,曾世澤聽出了不同的韻味:這也是一個經曆過磨難但不失善良本心的青年,對手足情誼相當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