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舞麵對廳門,剛把剝好的核桃放進口裏咀嚼,一抬頭就見到了那位向高峰少俠像個幽靈似的站在門內,當場站了起來,指著門口,咿咿呀呀的說不清楚話,急著要把核桃吞下。
蝶飛啃著瓜子,問道:「花舞姐,妳怎麼啦?是不是中邪了!」她一側首,便看到了向高峰站在門內,頓時尖叫一聲,道:「小姐,他來了。」
何凝香正在喝著茶,見到二名女侍失態,叱道:「妳們這兩個丫頭是怎麼啦?這是在人家鏢局裏……」
她轉過頭來,見到了那個醜怪的向少俠就站在門內,當場一愣,還是輕羽反應快,一個箭步躍到向高峰麵前,問道:「向少俠,請問你,我們陸仙子的傷勢如何?是不是已經醒了?」
這時何凝香也回過神來,放下了茶盅,走到向高峰麵前,躬身道:「真是失禮,讓少俠看到了我們的醜態……」
步昆侖見她滿臉羞紅,顯然對於她們放肆的行為,感到十分不安,他淡然一笑道:「何姑娘太客氣了,這哪叫醜態?正顯露出姑娘們是性情中人,毫不虛偽,令人刮目相看。」
他大步走了過去,找張空椅坐下,立刻伸手抓起一塊紅豆糕放在口中,才嚼了幾下就吞下肚去,接著又拿起一塊百花糕放在嘴裏,邊吃邊說道:「這百花齋做出的糕餅就是好吃,真是口齒留香、回味無窮啊!」
他故意搖頭晃腦的說著話,首先便引起蝶飛噗嗤一笑,接著其他三人也忍不住笑了出來,頓時化解了一屋的尷尬。
輕羽踏著碎步走過來,也拿起一塊百花糕咬了一口,讚道:「向少俠果然沒有說錯,這百花糕真令人口齒留香、回味無窮。」
花舞含笑望著他,道:「向少俠,你這個人真不錯……」
蝶飛歎了口氣,道:「人是不錯,隻可惜長相錯了。」
何凝香叱道:「蝶飛,妳太放肆了,怎麼可以這樣說話?」
她一想到向高峰那種神奇莫測的禦刀術時,心中便忐忑不安,唯恐對方惱羞成怒,趕緊把話岔開,問起陸婷妃的狀況,步昆侖也沒計較蝶飛的失禮,把目前的情形說了一遍,最後把二瓶丹藥取出來放在桌上,交待何凝香服用的時間和方法。
何凝香接下藥丸,先謝過向少俠,然後憂心忡忡的道:「請問少俠,陸師叔的傷勢果真已經脫離了險境?那麼又為何暫時不能移動。」
步昆侖道:「陸女俠的內腑已經移位,如今雖然被我以氣功擺回原位,畢竟受傷過重,實在不宜搬動,以免引發傷勢,更何況她習練邪法多年,縱然潛存體內的毒血被我逼出,也難保不會複發,所以最好在三五天內最好不要挪動,否則有個意外,我就無能為力了。」
何凝香輕蹙娥眉,道:「真是糟糕,這回和我們同來的還有家師,她老人家前天到岷山黃龍溝去訪友,說好三天內回來……」
花舞道:「小姐,沒有關係,我和小蝶輪流到客棧去守著,妳跟輕羽就留在鏢局裏侍候仙子,一切都以她的病情為重,等她病好了,自然所有的事都會順利解決。」
何凝香歎了口氣,道:「目前看來,隻好如此了。」
步昆侖聽她提到了還有師父同行,沉吟一下,問道:「何姑娘,請問令師是不是跟陸女俠一樣,也練過同樣的邪法?」
何凝香矢口否認,表示陸婷妃何時被鳥妖附體、又跟何人習此妖法,翠微山裏無人知曉,她實在說不出詳情。
步昆侖見她神色自若,不像說謊,當下決定結束談話,趕往東廂房去,豈知輕羽在這時卻開口道:「小姐,仙子在過去的二年裏,每隔十天半個月,都要到紫微山去盤桓四五天,妳看她的法術是不是在那裏學的?」
花舞叱道:「小羽,妳別胡說八道,這種沒憑沒據的事,不可亂說,免得向少俠笑我們淺薄無知。」
步昆侖見到何凝香沉吟不語,決定暫時不再追究此事,站了起來道:「我還要到東廂房去謁見步總鏢頭和向大俠,就此告辭,何姑娘,令師叔此刻恐怕還未醒來,妳們再等片刻過去也無妨。」
他臨行之前,還拿了塊綠豆糕放在口裏,這才向何凝香抱了抱拳,轉身離去。何凝香送他到門口,看見步昆侖回頭,欲言又止的道:「向少俠,你是一個很好的人,這次有勞你費心,此恩此道,沒齒難忘,關於我的婚事,的確不是我能作主,所以……」
步昆侖微微一笑,道:「姑娘的心意,向某領受了,區區小事,不足掛齒,至於妳的婚事,也不勞向某過問,一切自有天意。」
他話中的天意,其實另有含意在內,因為無論是步昆侖、向東來或者向高峰,都是他一個人,何凝香再怎麼挑選,也都隻能在這三者之中揀一個,這就是天意了。
他出了大廳,隻見童福生仍然老老實實的守在門外,看到了他,欣喜地道:「少俠事情談完了?小的等在這裏,準備帶你返回西廂房。」
步昆侖道:「童鏢頭,謝謝你了,不過我要到東廂房去和總鏢頭會麵,還得勞駕帶路。」
童福生喜孜孜的領著他,一路往東廂房而去,步昆侖隨口問道:「童鏢頭,貴局的楊鏢頭帶人出去找尋少鏢頭,回來了沒有?」
童福生搖頭道:「楊鏢頭尚未派人回報,恐怕還沒找到人。」
步昆侖趁機詢問,目前鏢局裏的一些鏢師,對於少鏢頭步昆侖的評價如何?童福生猶豫了一下,道:「少俠問的是大少爺啊!他也沒什麼,隻是交了些壞朋友,犯了一些小錯,大致來說,他還很善良,不像小少爺被溺愛慣了,個性嬌縱,驕傲自大,一向都瞧不起我們這種人……」
他回頭看了步昆侖一下,笑了笑道:「說真挌的,我一個小鏢師,實在不宜說這些話,還是碰到了少俠你,小的才有這份勇氣說出來。」
步昆侖笑道:「你要說什麼,就該說清楚一點,不須如此吞吞吐吐,難道你以為我會到步總鏢頭那裏去告你的狀啊?我們隻是聊聊罷了。」
童福生又看了他一眼,這才繼續說下去,道:「依小的淺見,這家鏢局在二、三十年後,早晚會敗在二少爺手裏,因為他從小就得到長輩們的寵愛,人又聰明,學起功夫來,三天就能上手,也更讓他自大傲慢;加上他舅舅特別疼愛,又傳了不少青城派的武功給他,越發使他目空一切,可不像你這樣,武功造詣已經登峰造極了,人還如此的謙和……」
他歎了口氣,又道:「你想想,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目中無人的孩子,長大之後,繼承了這麼大的家業,豈不是害了他?到時候,鏢局在江湖上樹敵太多,處處都是危機,隻要失幾趟鏢,青雲鏢局就沒得玩了。」
步昆侖見他分柝得極為透徹,故意說道:「話雖然這麼說,那也是假設由二少爺繼承家業,若是按照長幼有序的道理,這家鏢局應該由大少爺繼承才對,那麼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童福生笑了笑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別說大少爺從小經脈有問題,始終無法練功,就算他能練功,險非武功像少俠一樣,到了天下無敵的境界,不然他仍舊無法繼承家業。」
步昆侖故作詫異的樣子,問道:「哦!為什麼?」
童福生欲言又止,後來終於說了出來,壓低話聲道:「因為他不是總鏢頭的親生兒子,沒有繼承家業的資格,再說夫人也不會讓他趁心如意,分走大筆家產的……」
步昆侖一愣,問道:「童鏢頭,是哪一個告訴你,大少爺不是總鏢頭的親生兒子?」
童福生道:「這件事早就不是秘密了,局裏上上下下最少有一半的人都知道,至於是誰告訴小人的?喏!就是楊迪那小子,他是楊豪大鏢頭的侄兒,知道很多的秘密,所以放出來的消息絕對正確。」
步昆侖一聽,更加確定了楊迪的罪嫌,略一思索,準備要繼續追問下去,卻發現已經走到了東廂房附近,門口有二名鏢師遠遠見到他,立即匆匆的走了過來,一齊躬身朝他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