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官員況鍾,字伯律,宜春靖安人,幼時家境貧寒,其父仲謙為生活計,送給黃氏收為養子,七歲時母親去世,後刻誌於學。由於他資性穎異,且勤於學,“長而淹貫經史,其為文簡要不煩,兼工行楷諸書,器局端凝,言笑不苟,視勢利聲華澹如也”。而且“秉心方直,律己清嚴,習知理義,處事明敏”。在靖安縣衙任掾時,職內事務,處理快捷,深得知縣俞益的賞識,稱讚他幹練通敏,廉介無私。
俞益與當時的尚書呂震相交不錯,他便極力向呂震推薦況鍾,呂震見到況鍾也很喜歡,便調他在自己手下當差。
況鍾此時雖是小吏,但頭腦精明,秉公執法,辦事可靠。呂震十分欣賞他的才幹,便推薦他當主管,升郎中,後來又推薦他出任蘇州知府。
況鍾初到蘇州府上時,為了看清府中人的品格,他假裝對政務一竅不通,凡事問這問那。府裏的小吏見他如此,個個懷抱公文圍著況鍾,請他批示。
況鍾佯裝不知,胡亂翻著公文,瞻前顧後地詢問小吏,小吏說可行就批準,小吏不行就不批準,完全按小吏們的主張行事。
這樣過了幾天,小吏們不由個個樂得眉開眼笑,手舞足蹈,都說況鍾真是個大笨蛋。
突然有一天,況鍾召集全府上下官員,一改往日溫柔愚拙之態,大聲責罵道:“你們這些人中,有許多奸佞之徒,某某事可行,卻阻止我去辦;某某事不可行,卻慫恿我辦,以為本官是個糊塗蟲,耍弄本官,是可忍孰不可忍忍了!”一聲令下,將其中的幾個小吏捆綁起來一頓狠揍後,扔到街上,永不錄用。
此舉使餘下的幾個下屬膽戰心驚,原來知府大人心裏明亮如鏡,以前隻不過是試驗自己罷了。從此小吏們都一改拖拉、懶散之風,積極地工作,沒有人敢徇私舞弊。
在況鍾的治理下,沒過多久,蘇州便得到大治,百姓安居樂業,都讚揚況鍾是個大清官。
況鍾60歲時卒於蘇州知府任上,去世之日,郡民罷市,如哭私親,蘇州七縣紳耆人等,俱奔赴哭奠,就連鄰近的鬆、常、嘉、湖的百姓都絡繹不絕地前來吊喪。次年春的歸柩之日,蘇州傾城出送,白衣白帽,兩岸夾舟,奠別出蘇州之境,還有奔程路祭的,一路不絕。朝廷贈正議大夫資治卿。祀名宦祠,準許城邑建祠以祀,春秋官為致祭。
內精明而外深厚,隱其巧而示以拙
況鍾先用示愚的方法蒙蔽了刁鑽的一下屬,待到時機成熟,一下展現出其睿智的本相,終將一批不良的小吏正法。他的做法就如同一個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在探明了對手的虛實後霍然“亮劍”,一招製敵,幹淨利落,讓懷有不良之心的人為之膽寒。
這種處世方法是很具智慧的,因為如果不懂隱藏,處世過程中偏要顯山露水,顯擺自己的聰明和棱角,讓對手看得一清二楚,那麼就不但不能擊敗對手,還有可能被對手瞅見空檔而擊敗。
《孟子·盡心章句下》中說:隻有點小聰明,而不知道君子之道,那就足以傷害自身。就是說故意顯露一些小聰明,其實是最不明智的,不是早有“人怕出名獵怕壯”、“槍打槍頭鳥”的訓誡麼?
戰國時的盆成括做了官,孟子卻斷言他的死期到了。後來盆成括果然被殺了。孟子的學生問孟子如何知道盆成括必死無疑。孟子說:盆成括這個人有點小聰明,但卻不懂得君子的大道。這樣,小聰明也就足以傷害他自身了。小聰明不能稱為智,充其量隻是知道一些小道末技。小道末技可以讓人逞一時之能,但最終會禍及自身。
再如,《紅樓夢》中的王熙鳳,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聰明反被聰明誤。三國時的楊修恃才放曠,最終招致殺身之禍。他們的才華,大智者看來,其實隻是小聰明。如果楊修知道他的聰明會給他帶來災禍,他還會耍小聰明嗎?所以他的愚蠢處就在於他不知道自己的聰明一定會招來災禍。這樣的人是聰明嗎?顯然不是。
所以,真正聰明的人懂得掌握聰明的“度”,懂得過猶不及,在適當的時候會裝愚守拙,深藏不露。
明朝思想家呂坤的《呻吟語》中有一段十分精辟的話:“精明也要十分,隻須藏在渾厚作用。古今得禍,精明者十居其九,未有渾厚而得禍者。今人之唯恐精明之至,乃所以為愚也。”也是在說最好的處世方式就是內精明而外深厚。
現在有很多人都認為做人要有心機,做事要精明等等,這其實並非智慧的處世之道。真正聰明而長久的處世之道是用真誠的心對待他人,用正義的心立身處世,能這樣做的人才是真正聰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