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紙龜在水盆裏先是四處遊晃,差不多在水盆裏轉了三四圈之後,才緩緩的停了下來。
它停下之後,腦袋衝著東南,屁股朝著西北,忽然“噗!”的一聲,那紙龜不知道咋的,整個都燒著了起來,最終在水盆裏燒成了一堆的紙灰。
村民們看的是大眼瞪小眼的。
老太太卻不以為意。
桑裁縫順著那紙龜腦袋朝著的方向緩緩走了過去,讓後撥開了那附近一堆的紙紮,最終從最裏麵拉出了一個粉紅色的紙紮小人兒。
那粉紅色的小紙人應該是放在院子裏的時間有些長了,身上的衣服都有些被曬掉了顏色,隨著桑裁縫將那紙紮人兒拿到了院子中間,周圍圍著的村民齊齊發出了倒抽氣的聲音。
隻見那紙紮人的五官不知道怎麼的已經變得模糊了起來,很是猙獰的印在臉上,尤其是眉毛和眼睛,都融在了一起,兩行又黑又紅的東西,順著那融在一起的眉毛和眼睛淌下來了,將那紙紮人兒顯得又髒又嚇人。
老太太瞧了一眼那紙紮人兒臉上兩團黑紅黑紅的印子,皺了皺眉:“怪不得躥了人氣兒,原來是沾了人血。”
那原本坐在地上咯咯發笑的男人,忽然就不笑了,看著桑裁縫手裏拎著的紙紮人兒,就好像照著鏡子一般,一邊歪頭看著,一邊伸手撫摸上了自己的臉。
桑裁縫看著那男人歎了口氣:“原本打算留著派到有用的地方去,不想你陰錯陽差躥氣到了不該來的地方,這是你的命,也是天的意,怪不得你,更怪不得別人。”
那男人仿佛聽懂了桑裁縫的話一般,摸著臉的手慢慢停了下來,睜著一雙根本不眨的眼睛,愣愣的看著桑裁縫好一會,一陣猩紅的東西就湧出了眼睛,隨著那東西流了出來,一股子又臭又腥的味道當即在院子裏散了開。
村民們捂著自己的口鼻,皺著眉,卻忘記了還怕,指著那個男人,驚訝的竊竊私語著。
“流血淚了!那不是血淚麼!”
“哎呀我的天啊!真是晦氣,我可聽人說了,隻有活不下去的人,和要斷了根的髒東西才能流出帶血的眼淚!”
桑裁縫不管周圍村民的說話聲,將手裏拎著的指人兒倒了過來,先是把頭按進了那剛剛裝著紙龜的水盆裏。
紙紮人兒都是用彩紙糊出來的,遇火即融,遇水則化,那紙紮人兒就這麼在桑裁縫的按壓下,一點點化在了水盆裏。
腥臭的味道更濃了,我捂著自己的鼻子,擰眉朝著那水盆裏看了去,隻見那原本清澈見底的井水,不知道咋的就變了顏色,通紅通紅的,跟一盆血似的。
桑裁縫蹲下身子伸出手,在那又濃又稠還帶著腥臭味的水盆裏,摸了一圈,然後手腕一抖,從那水盆裏拎出了一根竹條猛地,用力一掰,“啪!”的一聲,竹條斷成了兩半。
那原本還坐在地上流著血淚的男人,“咚!”的一聲就倒在了地上。
和那男人一個村子的幾個男人,紛紛跑了過去,看著地上順著嘴皮子往外吐白沫子的男人就有些麻爪。
“二順子咋還吐上白沫子了?這人是不是要夠嗆了啊?”
“真是倒黴催的,原本是他大姐病沒了,他來請東西回去的,現在好了,東西還沒請到呢,他先把自個給請沒了!”
老太太走了過去,蹲下身子掀了掀那男人的眼皮子,隨後往自己的倆手心上吐了兩口吐沫,“呸呸!”
還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這是要幹啥的時候,老太太對著那昏迷不醒的男人就掄起了巴掌:“讓你沒事瞎摸瞎碰!你以為啥東西都是你能沾巴的嗎?”
巴掌打的是啪啪的響,老太太罵的是聲聲脆,那些跟那個男人一個村兒裏的人看得有些發懵。
“大娘啊!您咋能打人呢?”
“大娘啊,二順子都這樣了,您咋還能下得去手呢?”
反應過來的幾個男人,說著就要動手上前拉。
“你們要是拉了,他就醒不過來了。”桑裁縫擦著手走了過來,氣定神閑的站在老太太的身邊,“他現在的魂兒被髒東西壓住了,要是不把嚇萎的魂兒打醒,就是大羅神仙下凡了也叫不醒他。”
相對於老太太,桑裁縫要在這十裏八村更加出名,畢竟大仙十裏八村不光我家老太太自己,但有模有樣的裁縫還真就桑裁縫一個。
打早的時候,有挺些人天天往我們村子裏跑,想要和桑裁縫拜師學藝,不過一放眼兒這麼多年過去了,桑裁縫且一個徒弟都沒有收。
那些原本要拉著的人,聽了桑裁縫的話,都時垂下了雙手。
老太太也是動作麻溜不耽擱,趁著桑裁縫說話的功夫,“啪啪啪!”又是好幾個大嘴巴的抽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咳……”
那原本躺在地上吐著白沫子的男人,終於倒出了憋在嗓子眼兒裏氣,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迷茫的看著周圍的所有人,就跟他剛剛隻是睡著了,啥也不知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