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的媽啊!二順子你可算是醒了!”那些原本跟男人一個村兒的村民,見人醒了,一窩蜂的衝了上去。
男人迷迷糊糊的眨了眨眼睛:“我這是咋的了?我就記著我被啥東西劃破了手,然後就睡著了。”
老太太搖了搖頭:“既是來請東西的,就消停的隔院子裏等著排隊,輪到你的時候,桑裁縫自然會給你紮你要的東西,院子裏的東西白天閉眼,晚上睜眼,那是你能碰的麼?”
男人心虛的撇開了目光,不敢直視老太太的眼睛:“我,我就是心思著急,這一院子的人,啥時候能輪到我啊!我大姐眼瞅著都往山上的墳地抬了。”
老太太哼了一聲:“著急也得等著,你是來請東西的,不是來搶東西的,雖然你身上的東西沒了,但你這身子骨恐怕也要酸上個百十來天才能好。”
“還得疼?那咋的能不疼啊?”男人毛了。
“疼也忍著,挺大個老爺們怕什麼疼?不疼你也不能長記性!”
估摸著是老太太說的話太難聽,那男人雖然沒說話,但明顯不樂意的白了老太太一眼,小聲嘀咕了起來。
“還十裏八村有名的大仙呢,見死不救大哪門子的仙。”
抬眼,見桑裁縫也在,趕緊扯起了一絲疲憊又討好的笑:“今兒的事情真是麻煩桑老爺子了,若是沒有您,我哪裏還有命在,還好這十裏八村不都是隻懂得說風涼話的人。”
他把話說完的時候,還瞟了老太太一眼。
“今兒好在有楊家婆子在,不然你以為你還有閑氣在這裏不樂意?”桑裁縫笑著捋了捋自己的胡須,“我雖精通風水八卦,又擅長占卜凶吉,卻不懂得替人看病與人消災,一門有一門的道行,今兒這事兒可和我沒有半點是非關係。”
男人似乎沒想到桑裁縫會幫著我家老太太說話,一時間硬在了原地,不知道該說些啥了。
老太太給人看外病這麼多年,啥人沒見識過?對於這男人說出來的話也不在乎,轉身張羅著其他人。
“該請東西的請東西,該走的也別耽擱,都散了吧。”
我在人堆裏看著,心裏就不舒服了,好歹我家老太太也是救了人啊,可這人咋就不知道好歹呢?
不過老太太的事兒我管不了,也不敢管,眼看著人群散了,生怕老太太發現我和孫桂琴,趕緊想要拉著孫桂琴往院子外溜。
哎?孫桂琴人呢?
我回手一拉,抓了個空,回頭一看,隻見我家孫桂琴不知道啥時候坐在了地上,正一手抓著一把的土,往麵前的紅色小紙人兒眼睛上揚呢。
“孫桂琴你幹啥呢?”
孫桂琴也不搭理我,笑嗬嗬的還往紅色小紙人兒的眼睛裏揉著沙子。
站在我麵前的那幾個男人動了,看樣子是要抱著紙紮走了,我怕人家發現孫桂琴搗亂,到時候再惹來了老太太,趕緊拉起坐在地上的孫桂琴,拽著她擠在其他村民之中,混出了院子。
出了院子的時候,我還特意回頭瞧瞧,那四個抱著紙紮馬和紙紮人兒的男人已經坐上了馬車,看樣子並沒有發現紅色小紙人兒那糊滿了眼睛的土。
沒發現就好。
我鬆了口氣,拉著孫桂琴往村子裏走,忽然,迎麵來了一輛可漂亮可幹淨的小轎車,那小轎車挨在我的身邊停了下來,隨著那像是糊了一層黑塑料布的車窗戶降下來,司機把頭探了出來。
“小妹妹,你知道你們這兒有一座後山嗎?”
我點了點頭,伸手一指:“出了我們村子往東走你就看見了。”
司機愣了愣:“東在哪?”
我也愣住了,我雖然分得清楚東南西北,但我卻不知道要如何告訴他,怎麼認識東南西北。
“嗤……”坐在副駕駛上的人忽然就笑了。
我以為這人是在笑話我,順著聲音看了去,正要順嘴忽悠西是東,可卻在看見副駕駛坐著的那個男人時,愣住了。
或者說,他應該是一個男孩兒,十五六歲大的年紀,穿著白襯衫的清瘦身子,就那樣慵懶的靠坐在副駕駛上。
他的皮膚白白的,就好像剛擠出來的牛奶似的,側著的麵頰線條柔和,顯露出來的一半五官立體而又精致。
我忽然就想起了薛木匠家的薛小年,上次在我麵前顯擺的那一對精致的洋娃娃,這個男孩長得和那個男娃娃還真相。
我一直以為,我小舅舅就是這個我朝著他看去的同時,他也朝著我看了過來,世上最好看的男人,可到了現在我才發現,和眼前這個坐在小汽車裏的男孩兒相比,我小舅舅明顯就遜色的沒了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