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故人心 隻許庭花與月知 第五章 故人何處(1 / 3)

綠衣女子和幾個侍女站在梅林裏,她不停地回想著那束梅花枝,真是恨不得折斷了這滿園的梅花枝。

“冰師姐。”白衣男子在她身後彬彬有禮地一拜。

洛冰瞬時心頭都是憤怒,這個不長眼睛的洛霜,整日裝瘋賣傻,今日就應該好好收拾她一頓。

“你找死!”洛冰猛地轉過頭,正要出掌,卻看到了洛寒。

洛冰拍拍胸口,像是驚嚇了過度般鬆手。

“哎…寒兒,你真是嚇死姐姐了!”她拍著胸口嬌嗔。

洛寒就站在他的眼前。

白衣纖塵不染,錦袍若王侯世子,頭戴玉冠,不露富貴自有一番榮華。

這個男子,真不愧是東都洛家的未來的掌門人。

洛冰笑逐顏開,像是忽然想通了。

洛寒的背後是東都洛家……那這落梅山莊哪裏還有她洛雪的生存之地?

轉眼看看洛寒,一身白衣和華麗的束發竟還有幾分魏晉美人的風度。

洛冰笑得像一朵盛開的花,輕輕地把手放在洛寒的肩膀上,“洛家大公子,青樓的小姑娘們怕都是要跟著你跑吧?”她的聲音嬌媚誘人。

洛寒不動聲色地拿下她的手,正色道“冰師姐說笑了,洛寒一心掛念師父,怎敢因無關之事耽擱。”

洛冰低下了頭,自顧掰著梅花枝貌似沮喪道:“還是你最孝敬師父,少莊主如今正忙著莊中的事務,哪裏有時間關心師父的身後之事?”洛冰一瓣一瓣掰開了梅花枝。

洛寒根本沒有聽清洛冰在說什麼,隻是聽到了那個女子的名字,他便咬牙切齒,“莊主又怎麼樣?她洛雪無論如何都要給我們一個說法!”這話本不該這麼說,隻是洛冰要聽,他也索性說了。

綠衣女子得意地嬌笑起來,拿著手絹重重地咳嗽,模樣十分惹人憐惜,“寒……洛師妹現還在密室養傷,你別打擾她了。”

“難道就讓她逍遙自在地做這個莊主?”那女子總是一貫地癡迷武學,根本不像一個女子,好像隻有修為才是她的生命,一把短笛在她的手中,她完全瘋了,她是一個瘋子,隻會殺人的瘋子。

洛寒見過太多的女子,卻從沒有一個是這樣的女子。

洛家偌大的產業,他將來便是掌門人,年少風流倜儻,於形形色色的人雖不是麵麵逢源,卻也不差幾分。

怎麼可能會有一個女子完全不看他一眼。

又怎麼可能有一個女子生來隻是為了武學而活著?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洛水清波》,洛雪總覺不對,又想不出哪裏不對,隻覺練完這一招“流風回雪”後,全身廢人了一般,連抬起胳膊的力氣也沒有了。

白落梅的靈位前,她筆直地跪了下去。

“十年前師父給了讓雲洛重生,成就了洛雪,無論如何,洛雪這條命是師父的!”

一杯酒撒在地上,她的頭叩在地上,麵容無一絲表情,她站起身,碎了一壇子的酒,香氣濃烈,直衝人心脾,一聞而後,像是醉了。

“朱大哥,這十年,洛兒從沒有忘記過你,待洛兒完成兩位師父的遺願,便去陪你!”碎瓷片刮過她的蒼白的小臂,溫熱的紅色噴湧而出,她的眉頭一皺不皺,靜靜地拉好了袖子,任胳膊上的血直流。

她合上了這道小門,光影裏,不知想些什麼。

洛水清波已經修成,她沒有半分欣喜。

也許,很快,她就能見到朱明昱了。

又是一日,她已經準備離開這裏了,可就在這時,一道沉重的聲音響起,陰暗的密室透進一絲光亮,人影立在光的入口,迎風而立。

洛雪背對男子,一動不動地負手而立。

“洛莊主真是有天賦,還未做莊主,架子倒比師父還大!”來人也不行禮,話語之間更是蠻橫,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字吐出的。

“規矩就是規矩,自己領罰吧!”她的聲音很靜,不知剛剛的挑釁話是對外人說的,還是她根本沒聽見。

“規矩是人定的,少莊主不過是仗著師父寵你!”他滿腔的怒意似乎隻需要一個引子。

洛雪背對著他,心髒不受控製地跳動,好像站在她身後的不像是洛寒,而是十年前熱情如火的紅衣少年。

她簡直控製不住自己轉過身去,問一句,“非煙,這十年,你怎樣……”

不,不是,她應該是要殺了花非煙替她的朱大哥報仇的!不對!可說出的話卻不是!她握緊了拳頭向著門外走去。

“少莊主,請站住。”洛寒彬彬有禮道,完全不似來時的衝動,他告誡自己,他比這洛雪,不少幾歲,拿出平日的風度,定然可以讓這女子沉淪。

洛雪的拳頭乍然鬆了,一時竟忽然滿心毫無著落,已無所牽掛……若有一天,非煙變成了這般,她想不下去了“洛寒,此刻最易走火入魔,那時我當如何?”她很平靜,很平靜,平靜地像一個母親對一個孩子的口吻。

他是洛寒,不是花非煙。那個紅衣少年從來不會長大,不會這般世故,她的心驟然冷了,讓她真真正正地是一個人,普通的人,“水雲袖出千帆亂,舞動天下盡極研……”與她無關,隻有那個死人和紅衣少年而已。

洛寒看著她瘦削的背影,後悔不已,甚至無地自容。他可是堂堂的洛家大少爺!洛家未來的掌門人,甚至平步青雲,入朝為官,怎能在這樣一個女子麵前如此不像男人!接連為自己打氣後,和平日一般穩重地說道“師父贏不得的人,想必少莊主萬萬不可能走火入魔。”說完便覺毫無力氣,隻慶幸這女子負手而立,否則定會看到他的倉皇失措。

轉身卻發現洛雪不知何時已經沒了蹤影。

(二)

注視著了許久,洛雪最終還是走進了水榭華亭,陳設依舊,梳妝鏡前的蜀繡,書桌上的端硯,牆上的彎弓。

唯一不同的是這山莊裏比白落梅住處陳設還要華麗的水榭華亭,隻有她一個人。

十年前第一次來到這裏,一切都是陌生的,她以為他的人生剛剛開始,原來卻是已經結束了,因為那個人死了,朱明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