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幾處簸錢聲(1 / 2)

“雪雲散盡,放曉晴池院,楊柳於人便青眼!”

蔣啟又路過了一處驛站,稍作補給休養,爾後竟是枕著將入暮色的融雪黑油地上了路,也不滯留過夜。

或許是因為出皇城時,城郊的那片榆柳林暮氣沉沉甚至沒有抽出一小撮嫩芽,使得他再無心對那座滿是奢華氣息的城有任何眷戀意思;亦或許是人窩在某一處地居久了之後貪戀久違陌生的天性使然。

總之,他坐上了他的那輛銅製馬車,他的那匹孱弱老馬又開始了新的征程。

然而才僅是過了二裏泥雪地,便是悵然的開闊地帶,放眼遙望,隻遠處幾重亂山殘樹,夕陽一朵。

蔣啟放聲豪吟了幾句,雖為修行者,但處在舞文弄墨的皇城深庭中呆久了之後,難免會沾染一些令人頗感矯情的習慣,不過幾聲嚷畢,能將雜於胸中的幾縷抑鬱之氣盡數散去,倒也算不得毫無用處可言,至少可以令人身心俱適,僅此而已。

無官在身便如少了一份需要去擔待的責任與心憂,然而蔣啟並未覺得此時腦海臆想中產生了多麼輕鬆暢快的心情,反而恰似如鯁在喉,極為難得的坦然心情中又被幾些莫名的汙點給偷摸參合進去了。

“胡馬嘶風,漢旗翻雪……罷了,罷了,無力之吟又有何用!”蔣啟苦笑自嘲了幾聲,爾後便將目光全然放在馬車車窗外的重重山巒之上,夜已入暮,一匹嶙峋瘦馬拖拉著一頭笨重的銅製馬車,在夜的陪伴下在黃沙衰草上行走,時快或慢的,卻也能輕巧的與化了淡妝晚冬天幕邊的彤雲相競逐。

銅製馬車如斯行走了一夜,直至天邊亮光微明,蔣啟才睜開了惺忪睡眼。

入眼的是一方簡樸的草屋小院,除了靠著一座連山都算不上的小土坡,以及臨近著一條連溪也算不上的水溝之外,毫無新意,小院中積雪已經消融過半,令人驚喜的是小院中還生有幾點綠意,綠草土牆繞成籬,小院中微光映射下暗淡地生長著芭蕉葉兒卷,抽著新鮮嫩綠芽。

除此之外,幾枝殘梅耷拉在茅草屋開著的紙窗前,蔣啟敏銳的目光捕捉到窗前泥雪地裏的幾朵混合著泥汙的破敗梅朵花瓣,眼神中終於流露出了一些詫異。

……

……

“蝴蝶上階飛,烘簾自在垂。玉鉤雙語燕,寶甃揚花轉。幾處簸錢聲……唔…呦…停!該你先猜!”應欽喊了簸錢令,洋自得意的瞧著對麵那名衣著貂皮襖子的青年。

這名青年麵露難色,不得不說,先前贏了一局的應欽此時得意的行為已然給他造成了不小的壓力,不過終究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心中為難僅是在表麵上微微淺顯地露了一分,不過這並沒有逃脫應欽那雙有如他懷裏的雜毛公雞一般銳利的眼神捕捉。

二人之間七名婢女手中的大錢已經全部平直地摁在木桌上,並無在行翻轉的可能,而為了防止青年的那名修行者身份的隨從在眾人眼皮子底下作祟,便令其呆在距離七名婢女五丈遠的廳堂門口杵著。

這自然是應欽的要求。

在半杯清酒的時間過後,在七名婢女纖長如削蔥根一般的手指挪開之後,青年難看的臉色終究沒能隱藏住,全然暴露出來,似哭非笑。

“三枚正,你輸了。”應欽壓抑住歡喜地開口,“這五十兩黃金是屬於我的了。”說罷應欽提起錦袋便欲喊一旁陪著裘縣令一同苦笑的任仕途回去。

“且慢!”

在五丈遠外的廳堂門口,青年的那名隨從忽然開了口,聲音如同其身上背負的那柄長劍,透露點滴劍意,修行者獨有的意境,餘音卻稍作委婉味道。

“何事?說罷!”應欽撇過腦袋瞧著那名隨從,目光有些慎重意思。

“你身上有天地之息的存在!”

那名隨從緩和卻極為大聲的說道,以至於廳堂外院子裏腦袋昏昏沉沉掃雪的小廝都被驚了個詫然,然後極為賣力的掃起庭中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