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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覺察了些什麼,亦或是出於在任仕途看來並不可靠的半吊子修行者所引申的直覺,應欽轉過身來,驚詫地發現一名老翁筆直地杵在廳堂之中,他身後半丈處。
這絲覺察正來源於他身前腳下那隻,方才還在大喇喇地發出窸窣聲撣著羽毛此時卻滿是驚恐的雜毛公雞。
老翁走至應欽身前蹲了下來,應欽可以清晰的見到老翁的頭上黑白參半稀疏的遊絲,散發出一種青意,既如老翁寬厚輕揚的衣袖口,既如初春之時楊柳枝嫩黃綠植。
“你這隻雞不錯。”老人開口讚歎。
“從何說起?”
“每一根羽都經精心擇選,若如天成。”
“可它喜好捉弄人,尤其是貴人,就比如說裘縣令的寶貝根,抑或是說這位公子的腚間玩意兒。”
“寶劍鋒從之處、梅花香自之源,啄了便啄了,不然哪從何而來的寶劍利刃、梅香撲鼻?”
“您老說的極為在理,唔…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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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半個時辰,老少二人便在雲裏霧中地談論,絲毫不顧及尋常邏輯道理,將問題本身拋卻開來,二人卻又能極有默契的能各自接茬,就算偶爾涉及到貂皮青年的糗事時,不過在貂皮青年的麵紅耳赤,隨後又在老翁風淡雲清的目光注視下褪了去,耷拉下腦袋以示平息。
老翁眉慈目善的看著應欽,以及那隻雞,“既然少年你覺得在理,不如,我求您一件事如何?”
“你想要那隻雞?”就如老翁肚子中的蛔蟲那般,應欽不假思索的說出這句話。
“我想要那隻雞!”老翁指著飛上灰牆旁側挑逗著隨風搖曳嫩黃楊柳枝的那隻雜毛公雞。
二人都不做聲,四目相互對視。
然而這回,應欽這半吊子修行者縱然能做到目不斜視,也隻能落了個頭昏腦脹、雙目滲血的下場。
然而,尤其令應欽氣憤的是,老翁卻近如午天的雲淡風輕,隻眼未眨。
應欽抹去雙眼血水絲,散去心中胸悶氣憤,也不急於回答,看著那隻雜毛公雞,像極了自喃地卻昂揚著腦袋,“它是我兄弟,隻是不會說話,豈有將兄弟送人之理…”應欽將腦袋以及視線同時撇向老翁,卻是露出兩點苦澀。
他並沒有撒謊,可這理由未免有些牽強。
老翁似乎依舊對雜毛公雞有不少的流連,這時才將廳堂之中的人全然掃了一遍,視線所及無不收獲尊敬或是畏懼,唯獨應欽處雙目緊閉,“小少年……”
沒等他把整句話說完,應欽故意將腦袋撇向其他處笑著糾正道:“已經不小了,七年時間對於任何一人來說都足以令其成熟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再著說,您老不是已經有了一匹馬麼…”
應欽突然莫須而來的這句話著實令人摸不著頭腦,雖是如此,老翁還是作出了修行大家應有的風範,一直持續在臉上的笑容將其中某個瞬間的疑惑驚詫遮掩過去。
“好吧,小少年。”老翁並沒有改變稱呼,從實際上僅是以他滿是白發白須而言稱呼應欽為小少年似乎也並不為過,他笑著說道:“我的確有一匹馬,咳……這也是你那兄弟跟你說的?”
話說至此,就算以應欽極厚的麵皮也難免露出些異狀,隻好卸去之前故意裝出的高深尷尬笑了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