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歹說多花了一半的價錢,才有個拉腳客願意送我們一程,但也隻是到陶家村附近的村落。
我們下車之後步行了半個多小時才看到一個石質門樓,從殘存的凸起依稀可以看出是陶家村三個字。
除了三兩處還可以看到灰色的屋頂,大部分都是坍塌的土坯牆,詭異的除了異常茂盛的槐樹之外竟連雜草都沒看到半根。
我聳聳鼻子,甜膩的槐花香湧進了鼻腔,濃鬱的味道激的我不住的打噴嚏。
一連串的噴嚏聲像是砸入湖水中的一顆石子,攪亂了荒村的孤寂。
再抬頭,就看到槐樹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掛滿了半透明的魂魄,頗感興趣的盯著我們看,擁擠的向前蠕動 。
我驚駭的揉了揉揉眼睛,待發現並不是幻覺之後隻覺得頭皮發麻。試想,光是被一群人盯著看就別扭的不行,更何況是一群不懷好意的鬼魂。
白姥姥抵住我的頭,輕聲說木生鬼,槐樹陰。
當初陶家村就是一槐花蜜聞名一時,出事之後這些槐樹上一年四季掛著雪白的碎花,從沒凋謝過。
現在看來,槐樹成了鬼魂們寄生的載體,為他們存活在世上提供著能量。而鬼魂為了回報槐樹的庇護,將自己的身體化為養料維持著槐樹的生長。
從小就聽老人講,家門口不宜種槐樹,容易招鬼影響家族運勢。
白姥姥說老話並不意味著沒有依據,槐樹是唯一一種生存在陰陽兩界的植物,槐樹陰能夠幫助鬼祟在陽光下自由行動。
普及完,她讓我清理一下自己的道具,我苦笑的拿出隨身攜帶的桃木劍。
白姥姥一副早就知道的樣子,好笑的點了點我的額頭,趁機教我如何利用桃木劍斬殺鬼祟。
她教我的與青玉的不同,青玉更偏向於自保,而白姥姥是希望我麵對困境的時候主動出擊。
我聚精會神的聽著,比劃了幾遍,待熟練之後白姥姥將我往前推了推,讓我獨自一人去麵對。
我看著槐樹陰下那些對我垂涎三尺的惡鬼,心中一陣森寒。白姥姥曾經說過,這些鬼祟靠著槐樹的陰氣甚至有些可以走在陽光下,這對我很不利。
白姥姥平靜無波的提醒我,在我將槐樹陰嚇得鬼祟殺幹淨之前,即便是我瀕死,她也不會施與援助。
我堅定地點點頭,謹慎的開始靠近前方的老槐樹,擒賊先擒王的道理我還是懂得。
趁著現在我的體力還飽滿的時候,先清理最棘手的這一群。
心思落定,我擺出架勢,握著匕首開始換不前移,直麵怨氣逼人的老槐樹。
我很清楚自己的處境,白姥姥是言出必行的人,我要是想活著離開這裏就隻能靠我自己。
我不著痕跡的撫摸著桃木匕首上的雕花,在心底對自己說,拚了吧,我這條命還不能丟在這裏。
然而,就在我做好拚死一搏的時候,那些鬼魂卻畫風突變。
不管男女老少支撐著遍體鱗傷的身軀,嚶嚶的小聲啜泣,我竟然能從他們黑洞般的眼眶中看出驚恐悲戚。
我強迫自己冷著心繼續掐指結印,人死後不管什麼原因都不應該滯留陽間,打量聚集的鬼氣終究是違背自然的存在。
可歎的是,這些人時運不濟,生時慘死,成鬼了還在成為我修煉的墊腳石,確實有些不忍。
我長舒一口氣,吐中心中的抑鬱,打定主意處理完之後多給他們燒寫紙錢,讓這幫孤魂野鬼在地府能活的舒服一些。
還沒等我走進攻擊範圍,就見一個滿頭銀絲的鬼爺爺顫巍巍的走了出來,他小心翼翼的伸出雙手托著一物,和我打著商量:“ 小姑娘,我們沒有害過人,在陽間苟活是有苦衷的。小老兒聽說童鬼的眼珠可以幫助鬼道之人提升功力,這次瓶中保存的正是陰曆十五出生的孩童的眼瞳,還望姑娘能夠放過我們。”
說完,就要硬往我手裏塞,那純黑的球狀體在玻璃瓶中滾來滾去,我直覺的燙手。
就在這時,腳邊響起稚嫩的聲音,一個五六歲摸樣的孩童抱著我的左腿仰臉懇求。“姐姐,那你不要趕我們走好不好?我也把眼睛給你,你別殺我爺爺。”
正說著就把手指插進眼眶裏,摳出一雙眼球,血淋淋的舉到我麵前。
我大駭的退後好幾步,踉蹌的穩住身形。看著小鬼眼眶中不斷湧出的黑氣一時躊躇不前,桃木匕首怎麼都伸不出去。
就在這時,白姥姥冷聲嗬斥說,你想死在這鬼眼迷陣中嗎?還不趕快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