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考試前 (2)(2 / 2)

和曹頭在一起的好處是,他生就一副凶神惡煞相,女知青見到我們都躲得遠遠的。本來潤秋時不時來我這裏“提親”,說杏子怎麼怎麼好,怎麼怎麼看中你等等,自打陪練曹頭後,潤秋再也沒敢靠近過我,也許怕我已沾上了煞氣,近“殺者”煞嘛。現在反過來想,長相甜甜的杏子在當時能隨遇而安,不求榮華富貴,在知青中找自己認為能依托終身的實在人(她大概是這麼想的,和我不謀而合,慚愧),並有勇氣講出來,實屬難能可貴。其實能隨遇而安的人很少。男人不但自己折騰,最後還多半會找個比自己更折騰的人當家庭總指揮;話說回來,人不折騰,小到個人,大到社會都不會有進步。矛盾!我當時就不甘心紮根農場一輩子(雖然嘴上都說要紮根一輩子),一點談情說愛的心思也沒有。這些都是題外話。回到正題,以後我被看成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書呆子,大概沒人相信我在農場的那段經曆。其實人對環境的適應能力極強(不適應又能怎樣?);並且,一個人隻要下了狠心,沒有幾件做不成的事。當然,小時候跟大哥練了幾年石鎖在關鍵時刻也起了點作用。

需要補充一點的是,一輩子在農村的農民比我們要苦得多。相比之下,我們應該沒什麼可抱怨的,畢竟每個月還有十幾塊錢的工資和醫療保險等。醫療保險的好處下麵就可以看出。

血水

種植雙季稻最痛苦的,除了上麵提到的要在更早的早春赤腳下到刺骨的水裏做秧板外,當屬盛夏的雙搶。搶就是要把今天田裏一片金黃的稻子變成明天一片碧綠的秧苗。於是,清晨三點起床拔秧苗,上午收割稻子,下午整地施肥,晚上脫粒,一天到晚隻睡幾個小時,忙得像散了架一樣;隻要人一放倒,不出一秒鍾就能呼呼睡過去。有一天割稻的時候,天特別地悶,汗水已把渾身濕透了幾回,太陽把腦袋照得像一團糨糊,地已分不清東西南北,人已分不清男女老幼,隻知道一手抓稻稈,一手機械地揮動著帶鋸齒的鐮刀。就這樣還逞能,三行一刀地割(最玩命的割法),三行一刀,一刀三行,用力非常大,但前進速度快。就這樣割著割著,突然感到右手一沉,用勁一拉,想到可能割到了手指,為時已晚,帶齒的鐮刀已一刀三行完成一個衝程。抽出左手一看,半截手指掛了下來。連忙用右手箍住撒腿往醫務室跑。

醫務室的赤腳醫生蓮正不務正業和機關工作人員一起在蔬菜地裏“支援”雙搶,看到有人滿手沾滿了鮮血往醫務室衝,扔下手中的農具也往回跑。蓮姑娘是所裏公認的大美人,平時沒機會接近她,這次可是天賜良機(這苦肉計怎麼沒人想到?人家早就名花有主了)。怎奈蓮自當赤腳醫生以來隻看過頭疼腦熱,蚊叮蟲咬,最多也就是創口貼級的表皮劃傷,從沒見過這陣仗,等我伸出手給她看一分為二的手指時(裏麵還有稻草),頓時嚇得花容失色,雙手直哆嗦,閉著眼睛胡亂上了點紅藥水後塞給我一塊紗布,讓我趕緊上醫院。好失望,白白浪費了一次鮮血換來的機會。乘公交車到醫院,人們看到渾身泥巴一雙紅手(右手也染紅了)的知青都很同情,從坐車,掛號到手術,一路加快。“衝到醫院縫五針,好啦!”醫生直埋怨赤腳醫生怎麼消毒也不做,也沒人“送到醫院縫五針”(所裏沒有活雷鋒唄)。我當時心想,學了半天的二胡是拉不成了,說不定中國樂壇從此失去了一位二胡大師。

拿著醫生休息一個月的病假條去所辦公室,辦公室主任拉著臉,堅決不讓我回家,說會影響其他知青抓革命,促生產。知青聽說後都很氣憤,同病相憐吧。大家一致唆使我不辭而別。後來所裏沒追究我的不辭而別,大概看我作為反麵教材留在所裏,反而會影響大家抓革命,促生產的情緒。

“凱旋回家”,老媽自是犒賞有加,窮補。傷口還沒全好,就急著趕回了所裏。和一幫知青在一起慣了,在家反而悶得慌。再說,曹頭還欠我錢哪。沒想到一回到所裏,就聽到一則驚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