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夕陽,給這個古老的宅院鍍上一圈金色的花環。幾經尋覓和周折,我們“按圖索驥”,終於找到了這座位於北京複興門內的舊式院落。它深居於一條不算太寬的胡同裏,出門不遠就是西長安街,跨過大街是金碧輝煌的中國工藝美術館。大街上,鮮花和彩旗迎風招展,胡同裏卻是幽靜的居民平房。在這裏,有一種“鬧中取靜”的氛圍。我們輕輕按動了深朱色大門上方電鈴的按鈕,隻一小會兒,大門打開了,一個衣著樸素的老太太佇立在我們麵前。我和湖南來的小王迅疾遞上名片,並簡短地道出我們希望能見到袁老的願望。迎麵佇立的老人抱歉地說:“真不巧,他正在休息。”我們深深地為在這個時候前來拜訪感到不安。“不過,他也該起床了,請你們在會客室稍候。”我們隨著老人步入了袁老的家宅。
這是一座坐西朝東的舊式院落。南北兩廂房分別是臥室、書房和會客室等,廂房外麵是鑲著玻璃窗的廊簷,院內種滿了紅花、綠草,大麗花、秋菊、串紅、紫羅蘭正開得火爆,紅的、粉的、金黃的、紫的各色花朵爭奇鬥豔。院裏還種著幾棵果樹,整個院落幽靜、安謐,空氣中彌漫著花草淡淡的清香。
我們隨著老人來到南廂房,這是一間20多平方米的客廳兼書房,書房的南牆和西牆是兩排高高的書架,上麵整整齊齊擺滿了精裝的各種書籍,牆上掛著尹瘦石畫的馬、李琦畫的毛主席肖像等名人字畫,沙發旁邊的茶幾上和地麵上擺著唐三彩馬和銅鑄成的犀牛等工藝品。我們落座後,一打問才知那老人就是袁寶華的夫人,我們邊品清茶,邊聊天,剛進門的那種緊張和局促不安的心情頓時平靜了許多。
隻一刻鍾,袁老已精神矍鑠地來到我們麵前。他身穿一件灰色的夾克衫,腳蹬一雙布鞋,一雙寬厚的大手緊緊握住了我的雙手,並連聲用濃重的河南口音說:“你好,你好。”我頓覺得麵前的老人是那樣和藹和慈祥。就在我們登門拜訪的前兩天,袁寶華和袁木二位領導蒞臨本報創刊6周年工作彙報會,在台灣飯店的宴會廳裏,袁老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他諄諄教誨我們要努力辦好報紙,為正在崛起的一代社會主義企業鳴鑼開道。他深刻地指出《企業家報》既有意識形態功能,又是一張經濟類報紙,地位和作用十分重要,要認真回答千千萬萬憂國憂民之士有關中華民族生死存亡、社會主義前途的重大問題。他的講話振聾發聵,猶在耳畔。
我久久地凝視著眼前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老資格的中國企業界領導人,激動的心情久久難以平靜。我向他表明:您受聘為我報首席顧問,實乃我報的榮耀,值此國慶佳節來臨之際,我報社全體工作人員委托我來您家中看望,祝您老人家福體康健、闔家歡樂。袁老高興地說:“謝謝,謝謝,不過我這個首席顧問充其量也是掛名顧問,起不了多大作用,你們報社在河北,應主要依靠當地黨委,多向省委市委請示、彙報。一張報紙辦好辦不好,除了上靠領導支持,最主要要聽取讀者意見,多聽聽廠長(經理)的批評和建議。”
袁老的一席話,說得真摯樸實,句句在理,在場的小王盛情邀請袁老明年秋天到湘西開會並遊覽張家界國家森林公園。袁老風趣地說:“我還沒到過湘西,不過在張家界開會有遊山玩水之嫌嘛!”小王馬上答話:“我們會議不住賓館,住在企業招待所。”袁老問:“哪個企業?”“白雲電冰箱廠。”袁老又詳細詢問了白雲廠軍轉民品的生產情況,小王都一一作了回答。
時間在悄悄流失,談話在慢慢進行,我們又詢問了袁老的家庭情況。當袁老得知小王是湖南人時,又詢問了他的老戰友——湖南大學黨委書記的有關情況,原來小王與這位書記的兒子是莫逆之交,談起這些情況自然是了如指掌。袁老邊聽邊頷首,流露出對往事的回憶與對親朋故舊的懷戀。
袁寶華——一位為共產主義事業奮鬥了半個多世紀的老人,雖已是七十有六,但從他挺直的腰板、靈敏的反應和明晰精確的語言表達,絕看不出半點垂垂老矣的樣子。五六十年前,他還是一個19歲的風華少年,在北京大學就投身於“一二·九”學生運動。建國後,40多歲就擔任了物資部長,後來,職務不斷升遷,先後出任國家經委、國家計委副主任和經委主任,如今是中顧委委員、中國人民大學校長、中國企業管理協會會長、中國企業家協會會長。最近幾年他傾盡全部心血走遍大江南北,長城內外,每年到外地調查,考察企業,總結經驗,寫成材料供中央和國務院製定政策參考。他在企業界有崇高的威望和很大的號召力。他身上煥發著一位老共產黨人的風采,流瀉著獻身於共產主義的永不枯竭的革命熱情。
告別的時候到了,我們向袁老握手告別。在院落裏,那綠樹,那繁花,把諄諄的教誨托舉向明麗的藍天,延伸到寬闊的空間。
我們行走在西長安街上,像是被點燃了似的,胸中騰騰的希望在激蕩,在燃燒,使我們禁不住加快了腳步。腦海中時時浮現的袁老的音容、笑貌,是那麼親切、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