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天一早,距離上課時間隻有兩分鍾的時候,我依舊沒有見到嚴寒的影子,冷韻和江寧終於意識到有點不對勁了,紛紛問我:“冷韻怎麼還沒來?”“一會兒馬哲點名,我們要不要幫她喊到啊?”馬哲老師這周要去參加什麼研討會,所以臨時調了課。我又給嚴寒發過去一條信息:“你在哪裏?不上課了嗎?用不用幫你點名?”仍舊是沒有回複,馬哲已經走了進來,冷韻有點著急,偷偷趴到桌子下給嚴寒打電話,幾乎立刻又直起了身子,白白胖胖的臉上有絲疑惑又有絲不安,衝盯著她的我跟江寧搖了搖頭:“關機!”我們三個麵麵相覷,從彼此眼中都看出了一絲緊張。由於是周一上午的大課,來的人還是比較多的,馬哲老師將教案攤在講桌上,大略看了看來的學生,撫了撫黑框眼鏡開口:“今天的內容比較多,我們就不點名了,現在,請同學們翻到97頁……”馬哲是大課,需要連上兩堂,課間休息的時候,冷韻再次掏出手機給嚴寒打電話,可是回答我們的依舊是移動人工台冷冰冰的關機提示,結合我周六晚給嚴寒發過消息但是她一直沒有給我回複的事情,我們三個隱隱覺得嚴寒肯定是出了什麼事情。所以哪怕第二節課已經開始,我們仍舊沉浸在熱衷嚴寒這個周末到底發生了什麼的竊竊討論中。馬哲毛鄧,這大概是所有正常的大學生最頭疼也是最催眠的課程,加上馬哲老師本人流水賬般平鋪直敘的講授方式,所以課堂上雖然不至於喧嘩吵鬧,但是竊竊私語不斷是一直以來的常態。就在江寧列出了“嚴寒很有可能被綁架了,劫匪正打算打電話向她父母要錢”的猜測之後,教室的門開了,輔導員帶著慣有的讓人看不出喜怒的安靜寧和走了進來,她先是衝馬哲老師點了點頭:“不好意思,馬老師,打斷您講課了,我需要找一個學生了解點情況,比較著急……”沒等她說完,教室裏的私語聲突然大了起來,然後又很快平息,因為每個人都看到了門外站著的一男一女,製服筆挺的兩個警察,經過兩天的傳播,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周五發生的盜竊案……在詭異的安靜中,馬哲老師扶了扶眼鏡,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輔導員目光平靜地轉向我們:“汪靈,你出來一下。”所有人都張大眼睛看向汪靈,上著課的時候把她叫出去了解情況,外麵還有兩個警察,意味著什麼顯而易見。汪靈是個典型的北方姑娘長相,骨架粗大,身材高壯,在以骨骼纖細,嬌柔窈窕為特色的江南女子中,顯得有點格格不入,所以就算她留著一頭清湯掛麵的長直發,舉止斯文,說話輕柔,但是肥碩的臀部和粗腫的雙腿仍舊讓她難以產生秀美之感。此時她臉色煞白,嘴唇緊抿,以比平時更為緩慢柔和的動作站起身,微微垂下頭,瀑布般黑亮的長發便順勢垂下來遮住了她褪去血色的臉,隔斷了所有人的目光,腰背卻挺得筆直,然後就以這個看起來無比別扭的姿態緩慢而優雅地走了出去。直到門輕輕關閉,教室內依然沒有出現預期中的熱烈討論,甚至連竊竊私語都沒有,馬哲老師大概也沒有遇到過上著課,自己的學生被公安局帶走的情況,一時間忘了詞,有些窘迫又有些怔然地站在講台上尷尬著,教室裏靜可聆針,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坐在窗邊的甘露,她垂著眼簾,努力控製著自己做出麵無表情的樣子,卻讓人明顯看出她臉上的肌肉在微微地抽搐……馬哲老師似乎終於看出了點什麼,重重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喉嚨:“好了,我們接著上課。”盡管他的聲音依舊保持著平淡如水的安然,但是教室裏的學生卻終於沒有了往日的心不在焉,大家努力做出認真聽講的樣子,似乎這樣就能讓某些事情如同沒有發生過一樣……下課後第一個走出教室的是甘露,在我們所有人的注視下,她沒有走向下堂新聞傳播心理學的教室,而是直接回了宿舍。江寧在我們身邊小聲地說著:“她倆可是最好的朋友,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成天膩在一起,當時這事兒一出來的時候,袁媛就懷疑是汪靈,可惜甘露不信,說倆人也沒好到告訴汪靈銀行卡密碼的程度,現在看來,不知道哪次去取錢的時候被人家記下了……”我唏噓不已,被最好的朋友背叛,甘露一定很難過吧?否則也不會課都不上了。中午回宿舍的時候袁媛來串門,實際上也就是為了傳播一下八卦,甘露和汪靈都不在宿舍,下午的四堂課兩個人都沒有來上,一直到晚上八點多的時候,甘露才一身疲憊地回到了宿舍,倒床上就哭,半小時之後,我們隔壁幾個宿舍都知道了大概情況……原來從一開始警察就懷疑是甘露身邊的熟人做的案,畢竟既要摸清宿舍裏所有人的作息規律,保證作案時沒有人突然回來,又要清楚地了解如何從雜亂的四個人的女生宿舍中找出甘露錢包的位置,還要能準確輸入六位數的銀行卡密碼,這三點外賊是絕對不可能辦到的。因此監控調出來後,盡管取款人全副武裝,看不清麵容,但是警察們依舊有針對性地從細節中摳出了不少線索,比如從衣著打扮看出是個女孩,從不服帖的帽子看出這個人是長頭發,從監控中物品的高度比例查出這個人身高168-170左右,從銀行附近的監控顯示這個人體型較為臃腫,而從其取錢輸密碼時露出的手腕較粗可以推斷臃腫的體型並非衣服穿多了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