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忙跪在地上:“陛下……”
“說!是不是你在惡意中傷郡王妃的?”
“陛下……不是奴才……”
南疆王怒不可遏:“不是你?那好,朕就去查!朕多年不理後宮,你們全都把朕當成瞎子了是嗎?”
自從纏綿病榻後,他便做起了甩手掌櫃,裏裏外外全都信賴耿皇後,耿皇後把內務交給秦安,他也沒講半個不字。他不是不知道秦安在後宮橫行霸道的事兒,但秦安做得還算低調,又是耿皇後的人,沒犯大錯兒他便懶得計較,如今,秦安竟欺負到了他孫媳的頭上!這讓他冒火!
“小德子!”
小德子上前:“陛下。”
“朕給你一炷香的時間,把散播謠言的家夥給朕揪出來!”
秦公公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
小德子敬業地去了,這一次既然是陛下要求他辦,他便沒什麼可恐懼的了,一炷香過後,小德子帶著幾名宮女太監回了現場。
他們紛紛交代,是秦公公給了他們銀子,讓他們在人多的地方討論昨夜有人被玷汙的事,因著昨夜隻有馬寧玥失蹤,他們便將對象想成了她。
他們還表示,並不清楚馬寧玥是長孫妃,若是知道,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嚼她的舌根子。
南疆王勃然大怒:“秦安!你還有何話說?!”
秦安當然無話可說,人證物證俱在,耿皇後肚子上的那顆痣也在,他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事到如今,想保住自己已然不可能,他哭道:“既然陛下什麼都查到了,奴才也沒什麼好辯駁的了,是,奴才是做了錯事,讓長孫妃背了黑鍋,不好意思,其實奴才一開始並不是想汙蔑長孫妃的,奴才隻是說有人徹夜未歸被玷汙,沒指明是長孫妃,可不巧,長孫妃也不見了,這才……被誤會成了故事的主角。”
寧玥看向冬梅。
冬梅幹笑兩聲:“是這樣的。”
寧玥:“那他夠狡猾。”
秦安又哭道:“奴才真正要說的是皇後!皇後的肚子上才有那顆痣!”
耿皇後低叱:“秦安!你為何要這麼對本宮?本宮從出嫁便將你帶在身邊,信任你、器重你、提拔你、你做錯了事也容忍你,本宮可曾有一絲一毫的地方對不起你?”
秦安露出一抹苦笑:“信任我、提拔我、容忍我?皇後娘娘,你說這些話就不會感到心虛嗎?您所謂的信任、器重、提拔,就是拆散我和我的心上人嗎?”
心上人?
底下,又是一片竊竊私語。
耿皇後仿佛不安了,眼神微微閃爍了起來。
秦安苦笑道:“我十歲那年落水,險些喪命,多虧您及時出現,我才活了下來,那一刻,我告訴自己,將來無論我放棄什麼,都一定不能放棄你。你出嫁前,找到了我的府邸,對我說,你需要我的才能,需要我在後宮助你一臂之力,我應了,放棄了家族的親事與前程,毅然入宮做了太監,我想,我權當是償還你的救命之恩。這麼多年過去,我做到了我所能做到的一切,我問心無愧。
但是皇後,我也有累的時候。
我陪了你二十年,幫你擋了多少明槍暗箭,我該還的,已經還清了。
我是太監,我不能人道,但我的心不是石頭做的!我也有我想保護的人,可為什麼……為什麼你要為了一己私欲把她賣入青樓?!你知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恨你?!”
耿皇後的嘴角顫了顫,竭力地隱忍:“就為了這個?你就要如此汙蔑本宮嗎?為了一個女人,你就與本宮斷了二十年的主仆情誼嗎?你又知不知道,本宮為何把她賣入青樓?不是因為本宮舍不得放手讓你離開,而是她根本就不配!她口口聲聲說,不嫌棄你是太監,不貪戀********,可你一走,她便拿著你的錢去外頭找她的小白臉!本宮警告過她,不止一次!可她表麵應下,轉頭又上了別人的床!這些,你讓本宮如何坐視不理?”
秦公公勃然變色:“你……你說的是真的?”
“本宮是一國之後,需要編造這種謊言去騙你嗎?”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本宮怕你傷心,本宮寧願你怨恨本宮,也不希望抹掉你心底最後一絲幹淨。”
秦公公瘋癲地笑了起來:“我傻呀……我真傻呀……娘娘為我做了那麼多,我卻還給娘娘下藥,讓娘娘病倒,遣散了宮人,讓誰都不能為娘娘昨晚的行蹤作證……然後又散播了不利於娘娘的謠言……我真是罪無可恕啊……”
“秦安,你於本宮而言,不僅是內侍,還是本宮的親人,你也是一時糊塗,本宮不怪你。”耿皇後情真意切地說。
秦公公笑出了眼淚:“可是我無顏麵對您了啊……您是一個好主子,再有來世,秦安再報答您吧!”
話落,他拔下頭頂的簪子,刺中了自己的心口。
耿皇後失聲痛呼:“秦安——”
座上,不少心軟的女眷落下了傷感的淚水。
秦安雖然可憐,但到底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價,耿皇後無聲地抱著他的屍體,沒有眼淚、沒有嚎叫,但那種無聲的痛,才越發讓人感到她的淒涼。
南疆王輕輕地拍了拍她肩膀:“皇後,節哀。”
“不愧是耿皇後,這手段,連活了兩輩子的我都自歎不如。”寧玥心中感慨。
明明已經被逼入了絕境,卻又絕處逢生,這才是真正的高手。
不過,今天的事,也並非毫無收獲,起碼,通過剛剛一番觀察,她已經能夠確定,耿皇後的臉上還戴著一張麵具,換句話說,耿皇後猜到了他們會想法子驗證她有沒有戴麵具,所以一連戴了兩張自己的,底下那張是有紅疹子的,上麵那張是完美無瑕的。如此,即便被撕掉了一張,還能謊稱是怕有損儀容才這麼去做。
這個女人的心機,深到不可估量。
當然至少,她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耿皇後如今的這張麵具下,一定是那張也揭開不下來的臉,她的臉。
都點了與她一樣的痣,自然也會戴上她的臉。
耿皇後是真的下定決心取代她,成為玄胤的枕邊人。
撇開年齡不談,畢竟外貌上,二人還是挺般配的,但論輩分,玄胤是她繼孫,她真是……下得了口。
也許,上一世耿皇後得逞了,但這輩子,她不會讓出玄胤了,死也不會。
每次宴會,都要發生點什麼事,眾人見怪不怪,但今天……實在是把他們給驚到了,玷汙不玷汙的言論暫且不談,都是秦公公構陷的,就此翻篇不提了。但西涼的胤郡王成了他們的皇長孫,皇後又走了光,足夠他們茶前飯後談論好一陣子。
玄胤與寧玥在沙灘上躺了下來、
天上一輪明月,照得海水發亮,浪濤聲拍上沙灘,親吻著寧玥的小腳丫。
寧玥望著蒼穹,久久不語。
玄胤挑起她秀發,輕輕地嗅了嗅:“想什麼呢?”
“想你變了好多。”
“是嗎?哪裏變了?”
“哪裏都變了,以前還在西涼的時候,你父王罵你幾句,你都要氣得離家出走,過年都不回。玄煜更不能罵你了,誰給你委屈受,你就都立馬翻臉,你還記得把玄昭肋骨打斷的事兒吧?今天這事兒,要放在兩年前,你肯定一拳頭朝耿皇後砸過去了。老實說,耿皇後入席的時候,我都這麼懷疑過。可你沒有這麼做,你忍下了。還有陛下那邊,我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會與他相認的。”寧玥說著,握住了他的手,“你長大了。”
玄胤壓下唇角的弧度:“我以前有那麼不堪嗎?你是在損我還是誇我?不會是今天的戲不好看吧?”
“好看。”寧玥扭頭,亮晶晶的眸子望進他深邃的眼睛,“她想取代我,沒取代成;想讓我受千夫所指,結果被那麼多人看光了身子,這出戲極好,真的。”
玄胤挑眉,刮了刮她小鼻尖:“小嘴兒變甜了。”
“你都還沒嚐,怎麼知道變甜了?”寧玥抱住他脖子。
玄胤的眸色深了深:“馬寧玥,勾引我是要付出代價的。”
寧玥送上香吻,小舌在他口中調皮地作亂,他含住了她柔軟的舌尖,纏綿地吸允著。他的手,順勢滑入了她衣內,撫摸著她溫軟嬌嫩的肌膚。
寧玥鬆開了他唇瓣,氣喘籲籲地看著他。
“怎麼了?”玄胤親吻著她胸口,問。
寧玥就道:“你……你真的不介意嗎?”
玄胤的動作頓了頓,隨即說道:“嗯。”
寧玥能感受到那一瞬的遲疑:“你要是介意的話,我們還是……”
玄胤放開她,輕輕地歎了口氣:“要說我一點不舒服都沒有是不可能的,但那不是你的錯,我會忘,給我時間。我會慢慢地淡忘。”
寧玥聽了這話,心裏不知是何等滋味,該慶幸他不嫌棄自己被人給看了,還是難過他心裏其實也有個疙瘩。大概……沒有哪個男人會完全不當一回事吧?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你記得到皇爺爺那邊,請個安。”寧玥合攏衣裳,係好絲帶。
玄胤抓住了她的手:“我跟你說實話,是因為我不想欺騙你,當我找到那個地方的時候,我猜到了,我那時有多憤怒你知道嗎?我想殺人!殺光所有碰了你的人!但我又不敢告訴你,我怕我越憤怒,你就認為我越是介意。但我怎麼可能不介意?你是我妻子,馬寧玥!我沒能保護好你,讓你被一群禽獸……”
他言及此處,隱忍著,紅了眼眶,“我恨!可是我不能表現出這種恨!我不想你難過!”
寧玥咬緊了唇瓣。
玄胤坐起身,抱緊了她:“不論你發生過什麼,我都不怪你,也不會嫌棄你,我隻是心裏難受……難受你承受了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