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間的感應,有時也是準的,南疆王想到了陳皇後,那個每次他一有危險,都像個神一樣出現在她身邊的女子,心頭湧上一陣落寞:“為何不來找朕?你可知萬一路上遇上什麼事,你腹中的孩子便保不住了?”
這回,不等寧玥開口,小德子撲通跪在了地上:“都怪奴才!長孫妃來找過您的!是奴才怕擾了您歇息,沒稟報。”
“你也是個糊塗的!”南疆王一巴掌拍上了小德子的腦門兒!
寧玥求情道:“不怪小德子,也是我沒把話說清楚。”
“滾去領罰!”
南疆王一聲令下,小德子屁滾尿流地出去了。
眼看著南疆王的注意力轉移到了自己與玄胤的身上,幾乎要忽略掉耿皇後的罪過,寧玥話鋒一轉,道:“趙伯伯的身體沒什麼大礙了吧?我當時本想也把趙伯伯帶走的,但是趙伯伯您說您要等人,讓我帶玄胤先走……您那麼虛弱,我其實不該聽您的話的……”
啊?他……他還跟寧玥說了這些?
趙島主瞪大了眸子,不記得,卻又沒有足夠底氣去反駁,誰讓他……一整晚都雲裏霧裏的呢?
寧玥的話,落在南疆王眼中卻成了另外一層意思,南疆王狐疑地眯了眯眼。
寧玥捕捉到了南疆王微妙的表情,心道,不愧是夫妻,心生疑惑的時候都習慣性地做同樣的動作。
南疆王道:“你沒見到皇後?”
寧玥搖頭,眼睛睜得老大:“沒有啊!皇後娘娘也去了洞穴嗎?”
死不承認,打、死、都、不、承、認!
耿皇後對玄胤做了那樣的惡事,敢推翻她的供詞,她就把她一起拉下水!勾引皇孫的罪名可比勾引島主的罪名重多了。
隻是為了撇清自己算計耿皇後與趙島主的事,她還是退而求其次,把玄胤摘出去的好。
南疆王再一次眯起了眼睛,看向趙島主:“趙楓,你要等的人……就是皇後?”
趙島主怔住,老實講,原計劃中,他的確要等耿皇後的,但……但他好像沒有支開玄胤和寧玥吧?該死的,昨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除了那一場酣暢淋漓的****,他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趙島主的遲疑,落在南疆王眼中就成了默認,南疆王很快又想到,難怪皇後要去狩獵,原來是與這家夥私會!
他知道自己老了,比不得那些小年輕,但他從不覺得自己沒有滿足皇後,皇後想要什麼,他一清二楚,無非是至高的榮耀、無上的權勢,這些,他全都毫無保留地給了她,便是將來他駕鶴西去,也早已為她鋪好了前程。他要她在他的庇佑下,如一株綻放的牡丹,永不凋零,他還要把他沒來得及給陳皇後的寵愛,全部傾注到她的身上。
他已經留下了一次悔恨,不想再來第二次。
可瞧啊,他用生命去嗬護的女人,就是這麼報答他的疼愛的!
“小德子!”他怒吼。
在院子裏領罰的小德子忙提起褲子,邊係褲腰帶,邊忍住劇痛走了過來:“陛下,您有何吩咐?”
“把耿妍給朕叫來!”
不容置疑的語氣。
小德子的頭皮麻了麻,捂著腫脹的屁股來到耿皇後房中,耿皇後被蹂躪得不輕,整個人看上去,像極了一朵被暴風雨摧殘過的澆花,隨意碰一碰,便要凋零,跌入塵土。
“咳咳!”小德子清了清嗓子,“皇後,皇後,陛下叫您。”
耿皇後沒有反應。
小德子咂咂嘴,從耳房舀了一瓢冰水,嘩啦啦地潑到了耿皇後臉上!
半顆中後,渾身冰冷的耿皇後被小德子與兩個孔武有力的嬤嬤架進來了。
雙腿軟得厲害,她連站……都站不穩,跪,也跪不住,幾乎是用盡全力,才堪堪挺直了脊梁。
南疆王看著這個曾經被自己千疼萬寵的女人,曾經多喜愛她,如今便有多厭惡她:“這些年,一直強顏歡笑地陪著朕這個孤老頭子,委屈你了!”
“陛下。”她蒼白的臉上,唇瓣也毫無血色,微微張開,有氣無力,“能與陛下結為夫婦,是臣妾,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何來委屈?陛下言重了。”
每一聲,都輕如鴻毛,卻又重如泰山,壓在南疆王的心口,讓南疆王喘不過氣。
寧玥上前,為他順著背:“皇爺爺,發生了什麼事?皇後娘娘好像病了,您別讓她跪著了,讓她起來說話吧。”
“哼!朕倒是想讓她起來,但你問她,她站得穩嗎?!”南疆王目眥欲裂。
寧玥露出茫然不知所措的神色。
耿皇後也始終低垂著眼眸,不與她的視線交彙。
耿皇後是個聰明人,明白大勢已去,也明白不能供出寧玥與玄胤,否則,不僅不能洗脫冤屈,反而會暴露自己那些更加不齒的行徑。但同時,耿皇後也相信,寧玥會為昨晚的事保密。因為畢竟寧玥也算計了她,若是她死了,寧玥這個罔顧法紀的劊子手,也要遭到一定的懲罰。懲罰最高的,可能是南疆王不會允許那麼心狠手辣的女人成為玄胤未來的皇後。
“陛下。”她輕輕地、冷靜地、卻又含了一絲委屈地說:“您是嫌棄臣妾了嗎?臣妾被人汙了清白,您就忘記當初對臣妾許下的誓言了嗎?”
寧玥又換上了一副目瞪口呆的神色。
南疆王冷道:“你自己做的什麼醜事你心裏明白!”當著群臣的麵曝光了身子也就罷了,好歹是個受害者,這一次,卻……
“陛下,臣妾是無辜的呀……臣妾……”她哽咽道:“臣妾不曾背叛過陛下,臣妾是被迫的,雨太大了,嶽公公又與臣妾走散了,臣妾不知洞中有人,臣妾……”
她捂住臉,聲淚俱下。
趙島主低下頭,沒有反駁耿皇後的話,畢竟耿皇後一直對他若即若離,他又沒替她辦成什麼事,她怎麼可能“以身相許”?引玄胤中毒嗎?但按照寧玥的說法,玄胤根本沒等到耿皇後來便被寧玥帶走了,他做了一次無用功,耿皇後怎麼可能答謝他?應該,是真的在避雨,然後被他頭腦發熱地搶占了吧……
寧玥瞧著趙島主的窩囊樣子,真是氣不打一處來,說他是個好人吧?他又可以幫耿皇後陷害玄胤;說他是個惡人吧,他又存了那麼多惻隱之心。事到如今,他難道還沒看出來,耿皇後不是個善茬兒嗎?還是……他看出來了,卻還是寧願軟弱地栽進去?
幸虧,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指望他!
耿皇後哭訴著、哭訴著,趙島主也堅持是自己玷汙了沒有反抗力的皇後,南疆王漸漸生出了一絲迷惘,寧玥一言不發地陪在他身旁,這個關鍵時刻,自己說什麼都是錯的,相信皇後顯得太虛偽,不信皇後又顯得太絕情。
就在南疆王猶豫不決要不要相信耿皇後是受害者的時候,小德子苦著臉走了進來:“陛下!有人求見。”
“誰?”南疆王不耐煩地問。
“年氏。”
“誰?”
小德子頓了頓,眸光掃過趙島主,道:“趙島主的妾室,說是……知道一些關於皇後的事,想啟奏陛下。”
趙島主與耿皇後的身子,明顯一僵。
愛妾很快被南疆王宣了進來,她一入內,便哭倒在地上,驚天動地:“陛下!陛下您要為婢子做主啊——婢子不要活啦——”
一個臣子的妾,居然大言不慚地叫嚷著皇帝給她做主,這要不是腦子進水了,就是太不懂人情世故。
但這樣,反而讓南疆王生不出戒心:“何事?”
愛妾從懷裏掏出了一方帕子,看到帕子的一瞬,趙島主與耿皇後的身子又明顯僵了一下,因為這方帕子不是別人給的,正是出自耿皇後之手。
小德子把帕子呈給了南疆王。
帕子上的圖騰,南疆王並不陌生:“你怎麼會有皇後的帕子?”
“婢子是在書房發現的呀,陛下!”愛妾哭著,不經意地看了寧玥一眼,就在昨晚,寧玥留下帕子,說幫她查查是哪個狐狸精的時候,她其實沒報太大希望,想著人海茫茫,這帕子都是私有之物,查起來談何容易?沒料到,天不亮,長孫妃便把答案告訴她了,是皇後!居然是皇後!
“夫人,您還記得我第一次去島主院的時候,讓趙島主把所有女眷都叫出來看了一遍嗎?”
“記得。”
“你知道我為何這麼做?”
“聽說你在找一個故人。”
“那是說辭,其實,我是在趙伯伯的書房聽到了陌生女子的聲音,那聲音有些熟悉,但我又不敢確定,才托辭想把那人逼出來。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還是被她蒙混過關了。那個人,就是這方帕子的主人。”
“那人是……”
“我告訴你可以,但你不能講出去,是我說的。”
“好!我答應你!我以性命起誓,這件事兒,與你沒關係!現在,你可以說她是誰了吧?”
“皇後。”
腦海裏閃過與寧玥的一番對話,再對比南疆王親口說出帕子是皇後的話,愛妾相信,寧玥沒有騙她!那個勾引了她丈夫的人,就是衣冠楚楚的皇後!
“陛下!皇後勾引婢子的丈夫,婢子全都親眼所見啊,陛下!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婢子怎麼會知道婢子的丈夫把她的帕子藏哪兒了啊,陛下!陛下!”
南疆王的臉瞬間變得鐵青一片:“皇後!你還有何話說?”
耿皇後的太陽穴突突一跳:“陛下!您不可聽信她的一麵之詞……”
“陛下!婢子對天發誓,耿皇後如果沒有勾引臣妾的丈夫,臣妾甘願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古人重誓。
南疆王的心中再無一絲疑慮,大掌一揮,道:“來人,皇後不忠,按律當誅,即日起,褫奪後位,降為耿嬪,賜……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