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陳寅恪談考據:詳辨而慎取之,則庶幾得其真相(3)(1 / 3)

《續玄怪錄》,是中國古代傳奇小說集。唐穆宗、唐文宗時的宰相牛僧孺好學博聞,創作出了了卷帙浩繁的《玄怪錄》傳奇十卷。唐德宗時期,李開複續寫《玄怪錄》,共完成四卷。人們把他續寫的作品稱作《續玄怪錄》。在宋代時,因為避趙匡胤始祖玄朗的諱,一度改名《續幽怪錄》。

以陳寅恪的話來說就是:一部是國史,一部是江湖怪談類作品,兩者不是同一品類,相差太遠。那麼,怎樣通過它們來互證史實呢?

陳寅恪首先摘錄了《續玄怪錄》上的一個故事。故事情節如下。

唐朝永貞(唐順宗年號)元年末,洪州高安縣尉辛公平與吉州廬陵縣尉成士廉兩人一起趕往長安。進入洛陽境內時,天降大雨。兩人於是在洛西榆林店投宿。

在店內,他們結識了一個叫王臻的人。那人當時看上去地位低下,受到店主的歧視。但是,辛、成二人不以勢利眼看人,反而對他十分敬重。於是,他們就交上了朋友。其間,王臻對辛、成二人接下來要到什麼地方,住在哪裏,店主姓什麼,吃些什麼菜都能事先做出預料,事後全都一一應驗。並且,王臻都是白天步行趕路,不像辛、成二人都是騎馬趕路。但晚上三人準會聚在一起。

這樣一來,辛公平就視王臻為聖人。終於有一天,王臻告訴辛、成二人自己的身份,稱他是陰間的使者,專門迎候聖駕的。

辛、成二人聽了,不禁嚇了一跳。不過王臻告訴二人,他們將在華陰相會。二人到達華陰時已是黃昏。隻見王臻果然乘著馬匹,帶領仆從,並拿出美酒肉食來犒勞二人。

夜晚,兩人留宿華陰時,王臻又來了。他邀請辛公平一道去迎接天子上仙。成士廉也想去,但王臻以他命薄為由拒絕了,隻是讓他到時在灞橋西麵的古槐樹下等他。

辛公平如期來到約定地點,還沒站穩腳步,突覺一陣陰風刮向身後的樹林,轉眼就有一隊人馬站立於他的麵前。王臻騎在馬上,立於隊伍前端。他引領著辛公平上馬,謁見了一位大將軍。然後,他們出發,進入通化門,入長安城,沿街店鋪都有吏士依次叩拜。來到天門街上,有一名身穿紫袍的官吏上前施禮道:“我們兵馬眾多,一並前去恐怕不便,還是請將軍分配一下吧。”將軍答應了,於是把隊伍分成五路,大將軍帶領親近衛隊入駐顏魯公廟。

王臻與辛公平宿於西廊下,這期間王臻許諾幫助辛、成二人順利升官。

在廟中待了幾日後,大將軍下達了命令:“時間期限已經迫近了!隻不過現在皇上身邊還有眾神駐蹕守護,不允許我等近前,該怎麼辦呢?”

王臻回答:“不如在宮中舉辦一次夜宴,夜宴時滿是腥膻,眾神必定昏昏欲睡,到時就可動手了。”

大將軍下發牒文,不久回報:準備妥當!於是大將軍下令戌時發兵,從光範門進入,經過重重宮門,門吏皆叩拜相迎。

來到宣政殿前,令三百騎兵和其餘的步兵包圍了大殿。大將軍身披金甲,手持斧鉞,站立在殿下,接著帶領五十個攜帶兵器的人進入殿中,以防備非常之事發生。

大殿上正歌舞升平,優伶唱詠,燈燭影影晃晃,絲竹悠悠揚揚。

至三更時分,有一多髯長須之人出現,其樣子可怖陰森。此人忽然出現,不知究竟從何而來。他手持一把金匕首,拱立於大將軍前,拉長了嗓子道:“時辰到!”大將軍皺起眉頭催促他行動。於是他走上前,從西廂順台階而上。到皇帝麵前,他跪獻金匕首,眾人遂亂成一團。皇帝瞬間頭暈目眩,樂舞聲驟停,眾人攙扶著皇帝進入西閣,一派寂靜,久久不出。

大將軍道:“升仙的期限是難以違抗分毫的,皇上既已準備停當,為何還不成行?”有人詢問:“給皇上洗好身子了嗎?洗好了就可以上路了。”於是聽見一陣洗浴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