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重或許是太累了,一直沒醒。我雖然還沒痊愈,但也可以堅持,所以將昏睡中的小重安置在了我的床上,我就靜靜地坐在床邊守著她。
她這一覺似乎睡得也很不舒服,一直緊蹙著雙眉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囈語著,那清秀的臉上不時的劃過幾滴清淚。看的我一陣心疼。
我和小重同樣的年紀,她從小比我經曆的慘烈事情要少的多,從來她都是個被父母捧在手心裏,無憂無慮,隻知逛街購物吃零食看漫畫的小公主。可自從,通過我認識小宇,接觸淨心教之後,一切都變了。他的父母,沒了,小宇,也沒了,平靜的生活,也亂了。
我甚至都懷疑,她的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我輕手拭去了她眼角殘餘的淚痕,她卻條件反射般的捉住我的手,塞進懷裏,無比委屈的喃喃著:“媽,別走!別走,我……害怕……怕……”
我從心底苦笑一聲,靈女又怎樣,終究是人,人會受傷,會害怕,會心痛,更會死。
她沒變,我也沒變,變得是我們的境遇,是這個世界強加給我們的東西。
我傾身枕在床頭,默默地守著身邊這個可憐的姑娘。夜幕愈加深沉,我卻沒有一絲困意。
半夜裏,小重突然從夢中轉醒,抬頭不可置信的盯著我。
“漣……漪?”
“嗯。”
她似乎仔細回憶了一下之前的事情,待到捋順之後才緩緩起身和我並肩而坐,靠在床頭,雙臂環抱住支起的雙腿,將頭無力的埋在自己的臂彎裏。
“漣漪,你知不知道,除了蘇承婕,她帶去的其他人,都死了。我拚盡了幾乎所有的靈力,才將她帶了回來。你知道……當時有多慘烈麼?漫山遍野的死屍……連,連樹木的葉子都被染紅了。”
她躲在自己的臂彎裏不停抽噎著,身體也跟著顫栗起來,“可是,那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就這麼沒了!那是我重華派幾乎三分之一的人啊!都沒了……都沒了……”
“可是,”她突然猛抬起頭,淚眼模糊的望著我,似乎想從我的眼裏找尋答案,“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做錯了什麼……讓老天這樣懲罰我們!”
是啊,做錯了什麼?
慘烈?在幽冥之穀,也一樣慘烈,我獨自一人,也幾乎毀了駐守在地府中的所有淨心教眾,斷手斷腳,死無全屍,魂魄也被我扔進了煉獄火海,永不超生。
世界就是這樣,哪有隻占便宜不吃虧的事?淨梵是想告訴我,我殺他多少,他就殺我多少麼?如果是這樣,重華派的人,是不是也算被我害死的?
想到這裏,我的頭突然從內而外的劇痛起來,像要炸裂一般,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裏麵生生的要擠出來一樣。
我仰頭用力的錘了錘自己的前額,倒讓我混沌的意識清醒了不少。淨心教即使沒有我,他們也不會少害一個人,連祁的家人,就是例子。
既然這樣,本錢又多了,利息也多了,我們……慢慢算!
回過神來,小重也早就收了淚,微微有些詫異的盯著我,而後似乎又想說些什麼,欲言又止的低下頭去,好像在有意躲避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