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辛卯日,室韋、赤土都派遣使臣貢獻土產。壬辰日,雁門盜賊頭目尉文通聚集三千人馬,駐守莫壁穀。派鷹揚楊伯泉打敗了他。甲丙日,規定江都太守官秩和京尹相同。
二月己未日,煬帝登上釣台,麵對揚子津,大宴百官,分不同等級進行賞賜。庚申日,百濟派遣使臣朝拜進貢。乙亥日,煬帝從江都乘龍舟進入通濟渠,到達涿郡。壬午日,詔書說:“軍事有七德,首稱是安定百姓。政治有六本,應以教育振興。高麗國高元,有失藩國禮儀,我將赴遼東問罪,宣揚宏圖大略。雖然想討伐敵國,仍然要巡禮四方。現在到涿郡,巡視民間風俗,黃河以北各郡以及太行山以西、以東地區,年九十以上的人授太守銜,八十的人授縣令銜。”
十二月乙未日,西麵突厥處羅多利可汗前來朝拜,煬帝十分高興,用特殊禮儀接見。那時,遼東的戰士以及運送給養的人,擠滿道路,晝夜不斷,苦於服役的人開始聚眾為盜。甲子日,命令都尉、鷹揚和郡縣相互聯係追捕盜賊,隨捕獲隨處決。
大業八年春正月辛巳日,大軍在涿郡集中。任命兵部尚書段文振為左侯衛大將軍。壬午日,下詔書說:
天地德行極大,卻在秋天降下嚴霜;聖賢十分仁愛,卻在刑法上著有殺伐。由此可知,天地造化有殺氣,道理在於大公無私;帝王使用武器,乃是出於不得已。版泉、丹浦之戰,無非是替天行道,勘定昏亂,應天順人。何況在甘地野外誓師,夏啟繼承了大禹的事業,在商城郊外興兵問罪,周武王完成文王的誌向。永遠借鑒前代,是我的職責。
從我朝接受天命以來,兼具天、地、人三才而建立中正的準則,統一天下而成為一家。封地擴展到細柳、盤桃以外,教化達到了紫舌、黃枝地區。遠人來朝,近人安定,無人不團結和睦,治理成功就在於此。然而高麗這跳梁小醜,侵犯遼東、羐羑土地。雖經漢、魏兩代誅伐,巢穴暫時搗毀,但戰亂頻仍,道路阻隔,他們的部落又聚集起來。他們在前代彙聚山川草澤,而在現代結成惡果。想那華夏土地,全是蠻夷。年代久遠,惡貫滿盈,天道懲罰淫亂,他們的敗亡已顯露征兆。他們破壞道德倫常,難以謀取,收藏奸徒,唯恐不足。送去的莊嚴書信,他們從不當麵接受,朝見的禮儀,他們從不親自參加。招降納叛,不知法紀,聚集在邊境,使了望的烽燧極端疲勞,邊關巡夜木梆為此不得安靜,邊民無法耕種。古代的征伐,他們是漏網之魚。既未遭前代俘虜,又沒受到後代誅殺,他們從不感謝,反而更加作惡,兼並契丹黨徒,劫掠海邊,改穿羅羆服裝,侵犯遼西,又青丘之外,都按時朝貢,碧海之邊,都接受我朝治理,而他們卻奪取寶物,斷絕往來,無辜的人受害,誠實的人遭禍。使臣奉使前往海東,沿路停留,途徑藩國土地,而他們堵塞道路,拒絕王使,沒有事奉君王的忠心,哪有做臣的禮節!是可忍,孰不可忍。而且,他們法令嚴酷,賦稅繁重,強臣和豪族執掌國政,結黨營私,朋比為奸,形成風氣,賄賂公行,冤屈不伸。再加上連年災荒,戶戶饑餓,戰亂不止,徭役沒有期限,百姓輸送給養竭盡全力,死屍填滿溝壑。百姓憂愁悲苦,又能聽從誰?境內一片哀歎,不勝凋弊。回頭觀看境內,人人都擔心生命不保,老人孩子,無不感歎殘酷毒烈。我觀察風俗來到幽州,悲憫百姓興師問罪,不須等待再次動身了。於是親統六軍,進行製裁違犯王命的九伐之征,拯救危機,順從天意,消滅這些醜類,繼承先代的謀略。
現在應該傳令動身,兵分數路,以雷霆之勢占領勃,以閃電之速橫掃夫餘。整裝振戈,誓師之後動身,三令五申,有必勝把握之後再戰。左第一軍當鏤方道,第二軍當長岑道,第三軍當海冥道,第四軍當蓋馬道,第五軍當建安道,第六軍當南蘇道,第七軍當遼東道,第八軍當玄菟道,第九軍當扶餘道,第十軍當朝鮮道,第十一軍當沃沮道,第十二軍當樂浪道。右第一軍當黏蟬道,第二軍當含資道,第三軍當渾彌道,右第四軍當臨屯道,第五軍當候城道,第六軍當提奚道,第七軍當踏頓道,第八軍當肅慎道,第九軍當碣石道,第十軍當東道,第十一軍當帶方道,第十二軍當襄平道。所有這些軍隊,先接受朝廷謀略,再絡繹前往,在平壤集合,戰士無不象豺、象貔一樣勇猛,有百戰百勝之雄風,回頭一看就使山嶽倒塌,開口一呼就使風雲鬱聚,同心同德,猛士俱在。我親自統率士兵,節製軍隊,向東走過遼地,沿海右岸前行,解除遠方百姓的疾苦,詢問海外黎民的苦難。另外有輕裝遊擊部隊,隨機應變,人羓甲馬銜枚,出其不意,襲擊敵人。還有海路大軍,舟船千裏,帆船疾馳,巨艦雲飛,橫斷壩江,徑至平壤,島嶼絕望,廢井無路。其它隨軍異族士兵,手持弓矢等待出發,各種異民族軍隊,不用協商,眾口一辭。順天行軍,麵對叛逆,人人勇氣百倍,用這樣的軍隊作戰,勢必如摧枯拉朽一般。
然而,王者的軍隊,照理不行殺戮,聖人的教化,一定要改造惡人。上天懲罰罪人,隻懲辦首惡,至於為奸邪的眾人,脅從不問。如果高元用泥塗首轅門請罪,自行到司法部門投案,就應該解開繩索,焚燒棺木,寬大處理以表示恩惠。其餘的臣民如能歸順我朝,一律加以安撫,各自照舊生產,根據其才能錄用為官,不問是蠻夷還是華夏。軍營駐紮,一定要整齊嚴肅,不準放牧、砍柴,要做到秋毫無犯。對高麗百姓要施加恩惠,曉以利害。如果他們共同作惡,抗拒官兵,國家有一定的刑法,斬草除根。希望明白告知,合乎我的心意。總計一百一十三萬三千八百兵馬,號稱二百萬,運送給養的人多一倍。癸未日,第一軍出發,四十天以後,所有的軍隊才都走光,旌旗綿延百千裏。近代出兵,沒有如此盛大的。乙未日,任命右兵衛大將軍衛玄為刑部尚書。
二月甲寅日,詔書說:“我到燕地觀察風俗,到遼東海濱興師問罪。文臣武將同心協力,戰士努力,無不手執武器為君王盡力,舍家從軍,以致糧食很少積蓄,耕種受到損失。我因此朝夕憂慮,擔心他們窮困。雖然飽食的兵眾,理應公而忘私,但對踴躍服役之人,應該待遇優厚。隨行人員中,從一品以下至飛騎士、召募士以上的人家,郡縣都應慰問。如果缺乏糧食,就應救濟;有人雖有土地但無勞力不能耕種,可以勸說或者規定勞力多的富家幫助。讓住家者有積蓄,行役者無後顧之憂。”
三月辛卯日,兵部尚書、左候衛大將軍段文振去世。癸巳日,煬帝親臨大軍。甲午日,率軍到遼水橋。戊戌日,大軍遇到賊兵阻擋,不能渡河。右屯衛大將軍、左光祿大夫麥鐵杖、武賁郎將錢士雄、孟金叉等,都戰死。甲午日,車駕渡過遼水,在東岸大戰,擊敗賊兵,進而包圍遼東。
那時,各將領都接到聖旨,遇事必須奏報,故不敢出戰。不久,高麗各城都固守,攻不下來。
六月己未日,煬帝到遼東,憤怒地責備各將領。車駕在城西數裏停止,到達六合城。七月壬寅日,宇文述等在薩水戰敗,右屯衛將軍辛世雄戰死。九路軍隊都戰敗,將帥逃回來的隻有兩千多人。癸卯日,班師回朝。
九月庚辰日,煬帝到東都。己醜日,詔書說:“軍事和政治內容不同,文臣和武將用途各異,拯救危難,則霸業興起,教化民俗,則王道顯貴。在平定戰亂的時代,屠夫可以做官,太平盛世,則須學習經術才能升職。豐都開創之始,周朝官員中沒有儒生,在建武朝廷之中,則有軍功的不能擔任官職。自從國家分裂為三,四海交爭,顧不上教化,隻崇尚武功。設置官職,很少根據才能委任,朝中官員,都是因有功而錄用的,無一不是從部隊中選拔的。出身勇士,教學的內容從未學習,執政的方法也一無可取。自己是非不明,屬下吏員就作威作福,貪汙腐化賄賂公行,無法無天,腐蝕政府,殘害人民,原因皆緣於此。此後,因功授爵的,不得同時委任文武官職,希望改弦更張,就象調瑟一樣,讓從政者不是實習生,以便不傷害國政。如果吏部擅自任用,禦史就應該彈劾糾察。”
十一月己卯日,皇族女兒華容公主嫁給高昌王。辛巳日,光祿大夫韓壽去世。甲申日,敗將宇文述、於仲文等人被削職為民,把尚書右丞劉士龍斬首以向天下謝罪。這一年大旱,又發生瘟疫、死人很多,崤山以東地區尤其厲害。秘密命令長江、淮河以南各郡查看民間童女,有容貌美麗的,每年進貢。
大業九年春正月丁醜日,征集天下士兵,召募民眾做驍果騎士,在涿郡集合。壬午日,盜賊頭目杜彥水、王潤等攻陷平原郡,大肆搶劫而去。辛卯日,設置折衝、果毅、武勇、雄武等郎將官,統領驍果騎士。乙未日,平原李德逸聚集數萬人,被稱為“阿舅賊”,搶劫崤山以東地區。靈武白榆妄,被稱為“奴賊”搶劫牧馬,向北勾結突厥,隴右地區大都遭其禍害。派遣將軍前往討伐,幾年不能平定。戊戌日,大赦天下。己亥日,派代王楊侑、刑部尚書衛玄鎮守京師。辛醜日,任命右驍騎將軍李渾為右驍衛大將軍。
二月己未日,濟北人韓進洛聚集數萬人作強盜。壬午日,恢複宇文述等人官職。又征兵討伐高麗。三月丙子日,濟陽人孟海公起兵,人數達到數萬。丁醜日,征發十萬男丁修建大興城。戊寅日,煬帝到遼東。讓越王楊侗、民部尚書樊子益留守東都。庚子日,北海人郭方預聚眾作強盜,自稱盧公,人數達三萬,攻下郡城,大肆搶劫而去。
夏四月庚午日,煬帝車駕渡過遼水。壬申日,派遣宇文述、楊義臣到平壤。六月乙巳日,禮部尚書楊玄感在黎陽造反。丙辰日,楊玄感進逼東都。河南讚務裴弘策率兵抵禦,反而被賊兵擊敗。戊辰日,兵部侍郎斛斯政逃奔高麗。庚午日,煬帝班師回國。高麗襲擊斷後部隊,煬帝命令右武衛大將軍李景斷後抵禦。派遣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左候衛將軍屈突通等乘驛車調發軍隊,討伐楊玄感。
八月壬寅日,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等在閿鄉擊敗楊玄感,將其殺死。玄感餘黨全部被平定。癸卯日,吳地人朱燮、晉陵人管崇聚集十萬餘人,自稱將軍,搶掠江南。甲辰日,規定驍果騎士家庭免除賦稅徭役。丁未日,命令郡縣城離開道路超過五裏的,都遷往道旁。戊申日,規定凡盜賊其家庭財產沒收入官。乙卯日,盜賊頭目陳等率三萬餘人攻下信安郡。
九月己卯日,濟陰人吳海流、東海人彭孝才一齊起兵作盜賊,人數達數萬。庚辰日,盜賊頭目梁慧尚率四萬人攻下蒼梧郡。甲午日,煬帝車駕駐紮上穀,由於供應不足,煬帝大怒,罷免太守虞荷等人的官職。丁酉日,東陽人李三兒、向但子興兵作亂,人數達一萬餘。
閏月己巳,煬帝到博陵。庚午日,煬帝對侍從官員說:“我從前跟隨先帝在此地盤桓,年剛八歲,日月如梭,不覺已經三十年,追憶往昔生活,一去不複返了。”話未說完,嗚咽流淚,侍衛人員也流淚,眼淚沾濕衣裳。
冬十月丁醜日,盜賊頭目呂明星率數千人包圍東郡。武賁郎將費青奴迎擊,將其殺死。乙酉日,詔書說:“博陵從前是定州,地處交通要道,是先皇出任官職的基地,皇統教化源遠流長,所以道高於周之豳風,義高於舜之姚邑。我巡視黎民,來到此地,瞻望城鄉,緬懷先人,充滿敬意,就想傳播宣揚先人的福澤恩德,廣泛地施給下層人民。應取一崇高的名號,以發揚光大先人的功業,可把博陵改為高陽郡。赦免境內死罪以下囚犯。百姓免除一年賦稅徭役。”於是召來高祖時候的舊官吏,根據其才能授予官職。壬辰日,任命納言蘇威為開府儀同三司。朱燮、管崇推出劉元進當皇帝。派將軍吐萬緒、魚俱羅討伐,接連幾年不能平定。齊地人孟讓、王薄等十餘萬人占據長白山,攻打搶劫各郡。清河盜賊張金稱等數萬人,渤海盜賊頭目格謙自稱燕王,孫宣雅自稱齊王,人數各有十萬,崤山以東地區都受到騷擾。丁亥日,任命右候衛將軍郭榮為右候衛大將軍。
十二月甲申日,把楊玄感弟弟朝請大夫積善以及黨徒十餘人車裂,屍體焚燒後隨風揚散。丁亥日,扶風人向海明起兵謀反,自稱皇帝,年號為白烏。派遣太仆卿楊義臣前往攻打,平定了他。
二月辛未日,命令百官商議討伐高麗,接連幾天沒人敢發言。戊子日,詔書說:“戰士盡力為國服役,獻身戰爭,都是因為深明大義,忠誠勤勞,喪命於草莽,棄屍於原野,每每想起,心中充滿悲傷。往年興師問罪,將到遼海之濱,計謀深遠,進退都有安排。但是楊諒凶惡昏憒,不懂軍事,高熲固執偏狹,有勇無謀,率領三軍猶如兒戲,視人命如草芥,不遵守已定之計,招致失敗,使戰士大批死亡,不及埋藏。現在應派人分頭收葬,在遼西郡建一所道場,祭祀亡靈。讓恩德施於九泉之下,消除窮鬼的冤屈,恩澤加於枯骨之上,以弘揚仁者的恩德。”辛卯日,詔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