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梁燦搬進來1(1 / 1)

時間再走,就到了我寒假開始。

我借著在外麵社會實踐的借口,和我媽說我就不回去了。她在電話裏死活不同意,還叫上我姥姥一塊兒勸我。

後來實在是沒辦法,我隻得向這兩個女人保證說大年三十之前一定回去。

這幾年,隨著我年齡越來越大,也漸漸已經沒多少過年的期盼。

原先小的時候,總想著過年家裏會辦很多吃的東西,也會買新衣服,到了晚上吃完團圓飯,還能拿紅包。但不知從何時起,這些原本極其吸引我的東西,就在我一年一年、一次又一次的等候和期盼裏,變得不再那麼重要。

也有可能是,自從我上了初中,家裏的人幾乎是不約而同的都把我當個大人看。雖然在處理什麼事情的時候能夠讓我多點存在感,但同時這也意味著,我的紅包一去不複返。

我現在很少想起夏崇正。

如果有一個人他將你遺忘在過去的日子裏,那他的選擇一定是有他的道理。我不知道這些年在我和夏崇正隱約較量的同時,他在經曆些什麼。畢竟是我忘了,他是個貨真價實的好同者。

早幾天,好像是冬至那一天。我被何偉拉著去食堂點五塊錢一碗的羊肉湯之前,我媽給我電話說,夏崇正傷好透了,也認識了新的人,正在籌備結婚。

彼時的我還正在和何偉討論,冬至這一天喝羊肉湯到底對身體健康有沒有幫助,用打擦邊球的方式來緩解何偉被壓迫的緊緊的考研的那根弦。

所以掛斷我媽的電話後,我才難得的想起被我封存了長達數月之久的人。每天記掛的時候覺得時間太難熬了,而等我不再將人放在心上,或者說,當我不再那麼像我想象的那樣把人放在心髒上時,時間逝去的悄無聲息渺無痕跡。

夏崇正冬天常穿著厚厚的襖子,將臉的四分之一藏在圍巾裏。在那個像是被欲=望詛咒的夜晚之後,他看我對此並沒有多大的是非觀念也樂得接受,反而放心大膽的開始盯我看的長途旅行,兼之偶爾動手動腳。

而在這其中最得他歡心的便是趁著家裏人注意我們的時候,用開著火箭的速度在我臉上親一口又或者是偷偷舔我一口。

這番幼稚舉止讓當時也不過是十幾歲的我都不知如何是好。

後來秉著他親了我一口我得親回來的原則,我們互相交換過很多次口水。

而我之所以在現在想起這個很宏大的事情,是因為我剛剛才發現,在從今往後的日子裏,我再也找不回曾經和我做過這些隻有兩個人保存溫暖的夏先生。

這讓我有點想哭,卻又流不出眼淚。眼淚這東西是有數量的,而我身體裏這些東西並不多,也早就在夏崇正車禍後的那個晚上流完了。

寒假何偉也沒回家。他的研究生入學考試就近在眼前,隻是就算他留在學校裏,一天能和同樣是早出晚歸的我見上一麵的可能性也很小。往常我回來睡覺,他才剛剛從圖書館裏披星戴月的往回走。一路上都是寂寞無聊而空蕩蕩的風聲。

他常常一臉疲憊的對我笑著說:“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在瞎折騰什麼,但人如果不朝前走,就隻能退著走向死了。”

我對於這樣的哲學偉,都隻能舉手投降。

我說過我不過是一個糙人,過的日子沒多大意思可我還在繼續。我曾經也有過幾分夢想,或偉大或渺小。而如今我和所有被現實打敗的人一起坐上名為‘畢業’的這趟擁擠的班車。放任操縱之神的那隻手把一身精心打扮過的自己扔進人群中,變成沒有明碼標價的東西,供那些前來選購的顧客觀賞玩笑、評頭論足而又沒入冷清。

我曾經也以為如果我有這世人都比不上的愛,也許能夠在這世界上穿著我的理想扛得更久更遠一點。而我現在同樣悲哀而無措的發現,我所驕傲、所沾沾自喜的情感,隻是這個世界傷害我的最佳利器。

可又是誰讓我把我心髒最為柔軟的地方依次擺開,整整齊齊的碼放在利刃之下,供人宰割?

是我自己,我無話可說,也甘願承擔一切我自己造出來的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