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正德皇帝,卻連奏章都沒有仔細看過,就直接還給了內閣,說讓他們內部討論,討論出個結果再來讓朕定奪。
第一次彈劾以無語的結局告終。
文官集團又豈能是一次失敗就能打擊的?一次不成,就來二次,這次出頭的人是戶部尚書韓文和郎中李夢陽。這個韓文倒是個忠臣,不過卻有股子文人特有的酸味,看到正德皇帝的日常行為,常常對著下屬大哭起來,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表達出自己內心的悲憤和痛苦。
李夢陽一看,覺得這韓文總是這樣大哭也不是個事,還不如來點行動實際些,於是就決定和韓文聯手上書給皇帝,繼續彈劾劉瑾。韓文反問他說:“彈劾了又能怎樣,難道上次那份奏章的下場您不知道麼?”
李夢陽想了想說:“不能光讓我們兩個人出頭,咱們倆的分量不夠重,應該讓皇上知道,現在他的行為已經讓很多人不滿,人多力量大嘛。”
估計這個李夢陽也是被逼到一定份兒上了,就差和整個文官集團說“團結就是力量”了。
於是這封十多人的聯名奏章,正德皇帝倒還真看進去了,他畢竟年輕,沒想過自己身邊的幾個太監,居然能夠引起文官集團所有人的反對。在明朝,文官集團非常有地位,也非常有權力,幾乎整個國家機器的運行都要靠著他們,真的讓這些士大夫們絕望的話,還不知道這個朝廷要亂到什麼樣子呢。想到這裏,正德皇帝也不禁哭了起來,這一哭,不僅包含了無助,還有一點點的委屈。
可是光哭管什麼用呢,莫斯科不相信眼淚,大明朝也同樣不相信,正德皇帝派司禮監宦官去內閣和這些文人們商量。最開始,正德皇帝打算擺個低姿態,說自己已經思前想後想了許久,知道這件事情不能就這樣耗著,要不這樣吧,朕把這幾名讓你們恨得牙根癢癢的宦官流放到南京去,他們不在朕的身邊了,你們也就放心了。
對於一個皇帝來說,能夠放下自己的姿態來,實屬不易,如果此時文官集團能夠揣摩出皇帝的心思,或許這次的君臣鬥就能夠真的勝利。然而曆史就是這樣,機會稍縱即逝。
文官集團並不滿足於將劉瑾等人流放,而是要處以死刑,大學士劉建大哭著喊道:“先帝臨崩,執老臣手,囑付大事,今陵土未幹,遂使宦豎弄權,敗壞國事,臣若死,何麵目見先帝?”
正德皇帝一聽這個話,心裏頓時有股無名怒火,好你個劉建,平日裏你們總對朕說這個說那個,稍有點差池,動不動就拿先帝爺出來壓我。本來還擺著低姿態的他突然間又推翻了流放的說法,來了個緩兵之計,先表揚了一下這些士大夫心懷天下的愛國之心,然後又說自己從小就很孤獨,幸好有這幾個小太監們陪著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不太忍心要他們性命,這件事情還是從長計議吧。
一句“從長計議”就等於給了劉瑾機會,趁著半夜,劉瑾也跑到了皇上的寢宮中,跪在地上大哭,說自己這麼長時間如何為皇帝鞠躬盡瘁,就差死而後已了,如果皇上您讓我死,我絕無二話,可是那個文官集團擺明了要誣陷我,想置我於死地,他們是嫉妒,嫉妒皇帝您對我好!這就是所謂的倒打一耙,很快,那些彈劾劉瑾的士大夫們,除了李東陽之外,其餘的全都被迫辭去官職。
文官集團的話語權,不僅讓皇帝們感到束縛,其他的官員同樣如此,如果說某位官員所做所謂有悖於倫理道德,或者是做過徇私舞弊的事件,隻要被文官集團抓住了把柄,那就是兩個字——彈劾,這也相當於現如今的監督管理機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