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醒過來,發現自己居然躺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腦海茫然一片,一轉眼發現旁邊站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背對著自己正擰著手帕,似乎有些眼熟,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眼前的女孩,當她擰完手帕轉過身時,才認出來是那個可愛又特別的無莊影木。見她看向自己時,愣了一瞬,隨即燦爛地笑了起來,那喜悅非常的笑容如夜間燃起的燭光刹那間照亮了這間簡單樸素的房間,心情一下子也變得歡愉了。看影木不知所措的樣子,他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不知為何,隻要看到她內心就不知不覺地平靜寧和起來。
影木窘迫起來,麵上緋紅,隻得跟著尷尬地笑了起來。兩人相視無言,隻顧著笑,這畫麵雖有些滑稽,但很溫暖。
他的腦海仍舊一片茫然,覺自己似乎睡了好久,在床上躺著總覺得全身都酥軟無力,難受得厲害,直起腰來就想下床走走,可剛一起身,腦海突覺暈眩翻湧,兩眼一黑,整個人軟軟直倒向地,還好他及時用手扶住床沿才勉強支撐著站姿。影木見狀急忙慌張地上前扶住他。他感激地謝過影木,也不拒絕她的攙扶,提出要出門走走,於是兩人就這樣攙扶著往門外走去,到門口時剛好聽到了虞娘那一席寬慰感悟的話語。
此時兩人回到了屋中。
虞娘將手中的藥遞給一旁坐著的玄朗,目光柔和。見玄朗未進食許久,於是吩咐影木去熬粥了,安娘也跟著一起去了。
“你叫南宮玄朗?”
“正是!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玄朗接過藥,雖不知自己為何和影木會在此,但那席偶然被自己聽到的話很是讓他感觸,一句“沒有命定的不幸,隻有死不放手的執著”更是解開了自己內心盤桓已久的心結,起碼看開了許多之前一直揪著不放手的事情,所以對眼前這個中年婦人很是恭敬。
“叫我虞娘就好!剛才那位是我的妹妹,稱她安娘就好!你昏睡這段時日,影木幾乎寸步不離,每日精心照料,就是親兄妹也做不到如此周到細微,你這義妹對你算是有情有義!”
玄朗劍眉微挑,影木竟在自己不知不覺間為自己做了這許多,心下動容,“影木確實是個有情義之人。”
虞娘隨即將之前發生的事情與玄朗原原本本講了一遍,說道飛飛胡鬧時,麵上滿是愧疚與歉意,“都是我那侄女淘氣才令你昏睡了這些時日,害得你那些朋友擔憂焦急四處搜尋,所幸影木已經將你的消息告知了你的朋友避免他們繼續四下盲目尋找,我們也安心了些。在此,我先替我那侄女向你表示歉意,還請南宮公子大人大量原諒我那不知輕重的侄女。”
說完,虞娘雙腿一彎便要向他行禮,玄朗急忙托住,忙道:“玄朗不敢倨傲,稱小子玄朗就好。且前輩言重了,即是誤會,過去了便過去了,我平日裏也時常出沒些打鬥場麵,受傷也在所難免,躺上幾日也是有的,如今我也無大礙,前輩無需如此。此次能夠結識前輩,聽得前輩一席話,讓我想通了之前一直困擾我的痛楚,打開了心結,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玄朗並沒有以此發難,反過來勸解寬慰,倒是讓虞娘心下讚許欣賞,也就不再糾纏,道:“玄朗果真宰相心胸,能如此不計前嫌,實在令婦人感激!”
虞娘剛說完不久,眉間微皺,露出了一絲難色,玄朗不解,問道,“虞娘可是有什麼難事?”
“實不相瞞,婦人有一事想請教公子!”
“請說!”
“婦人想向公子打聽一人,”虞娘略一停頓,“當朝丞相可是姓項,名白遲?”
玄朗心中訝異,眼前之人雖非一般村野婦人,但從他聽到的那席話中得知,眼前之人應已經隱居多年,為何會如此清楚地知曉當朝宰相的名姓,不過可能是偶然間得知也無不可能。他按下心中的不解,不動聲色地答道,“宰相大人確實叫做項白遲!”
“不知你可曾聽聞一位許大人與宰相大人私交甚好?”
玄朗眉頭微蹙,卻沒有馬上回答。
虞娘並沒有繼續追問,隻道:“在你昏迷期間,你的友人曾上山詢問你的下落,因他們奔的是山神的名號,且藥王穀不便被世人所知,就沒有當麵告知你的情況。猜想之後你的友人定會再來詢問再告知實情。果然,當夜,一名叫關七的男子獨自前來,影木知那是你的朋友,前去同他說了你的情況,隻那關七聽到你中毒後,似乎起了誤會,據我所知的消息,怕再過不久,欽差許大人將來搜山,且出動的巡山之人不簡單。你可能會奇怪我方才為何會如此問,不瞞你說,婦人未隱居之前與當朝宰相有過過節,如果許大人在搜山時認出婦人,歸去之後報於宰相……”
話到這裏,虞娘停住了話頭,她們已打算離開藥王穀,玄朗的去留問題就必須提出來了,更何況如今時間緊迫。
玄朗會意,聽到她和宰相項大人居然有過節很是震驚,但不好詢問個中緣由,也明白這是虞娘在委婉提出讓自己離開的意思,得知自己竟昏迷了這許久的時間,也擔心陸大哥那邊會為自己擔憂,遂道,“玄朗明白,過兩日,自會與影木一同離開,在見到許大人之後,我會盡我所能勸他放棄搜山的,這幾日叨擾之處還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