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裝整齊、聲勢浩大的隊伍倒確實有一支,那是八卦教的“六離會”。領頭的人物叫做“法師”,戴著法冠,穿著道袍,手裏拿著青龍寶劍,口中念念有詞,嘴裏還能“噗噗噗”地噴火。“六離會”的嘍囉們都穿紅衣裳,戴紅頭巾,胸前還圍著個紅肚兜,上寫“封槍不發,化彈為泥”兩排字,據說可以刀槍不入。當時,相信這玩意兒的人還真不少,劉春雷他們也跑去參加。
到了“六離會”的香堂,走進一間小黑屋,裏麵煙霧騰騰,氣味嗆人,一個油頭粉麵、妖裏妖氣的女子正陪著“法師”燒大煙。劉春雷定睛一看,認識。抽大煙的這位外號叫做“小羅成”,平素玉麵獸心,是個有名的二流子。大家心裏一激靈,趕緊退了出來。
劉春雷的堂姐劉彩霞從街上路過,看見幾個小夥子站在“六離會”的香堂門口,立刻變了臉:“春雷子!你要是敢跟著‘小羅成’混,今後就別認我這個姐!”
“為啥?”
“黑夜裏摸香,跟著他學不出好樣來!”
原來,“六離會”的“法師”一般是在晚上升壇講經(因為這時候變戲法比較容易),男女信徒聚在一個黑屋子裏,好色之徒就時常借著燒香禱告之際,行一些不規矩的舉動,被稱為“摸香”。因此,正經人家的女子不會到那種場合去,更不會和這些二流子打交道。
彩霞堂姐是遠近有名的美人,她丈夫是南宮縣頭號商鋪“生恒百貨”的大夥計。小兩口都是本分體麵的人物,平日裏最好麵子最講究禮節,自然不能容忍自己的堂弟與“小羅成”之類的痞子有接觸。
找不到合適的軍隊,隻好各自回家,劉春雷照舊推著小車賣豆腐。
當時,整個華北鄉村都處於無政府狀態,各種名目的地方武裝打著“保家護鄉”的旗號劃分地盤,強取豪奪,和土匪軍閥沒什麼兩樣。這些隊伍一旦遇到日本人,不是望風而逃,就是賣身投靠,實在讓老百姓非常失望,於是很多人都認為中國就要亡了。
血性青年們不服這口氣,可一時間也不知道有什麼辦法。就在大家惶恐焦急、舉棋不定的時候,一支新的軍隊出現在華北大地。
1938年,陳再道司令員率領東進縱隊挺進冀南大平原,一二九師政治部副主任宋任窮也帶著一支騎兵部隊來了。隨著冀南抗日根據地的建立,老百姓知道了一個響亮的名稱——八路軍。
陳再道司令的隊伍剛到,就在平鄉縣設伏,殲滅一個日軍中隊;接著,八路軍騎兵團又在石家莊外的公路上打掉一個日軍小隊。百姓奔走相告,欣喜若狂。“如果你看見過幾十個日本兵就把上千號國民黨軍隊追得到處跑,你就會知道什麼叫揪心;如果你看見一個日本人在街上走,所有的中國人都得向他鞠躬,你就會知道什麼叫亡國奴;如果你東西被搶了、房子被燒了,這時候有人挺身站出來,哪怕他隻消滅了一個鬼子,他也是咱們老百姓的救星!”
一時間,陳再道的名聲在河北被敬若天神,八路軍也在民間流傳中成為了天兵天將。
1938年5月,一二九師騎兵團來到南宮縣,劉春雷第一次見到了八路軍。看見騎兵們策馬馳騁的英姿,他羨慕極了,發誓一定要加入這支威武神氣的抗日隊伍。
騎兵團此番到南宮縣,除了創建抗日根據地,還有另外的原因。
八路軍初建之時,下屬三個師的騎兵部隊都隻是營級編製。直到1938年2月,奉劉伯承師長、鄧小平政委之命,一二九師騎兵營才正式改編為騎兵團。編製升格了,上級所提供的卻隻是一紙命令而已,需要補充的裝備和人員,都得由部隊自己想辦法——這是共產黨軍隊的老規矩,以前都是這麼辦的。
可這事輪到騎兵頭上就有點難了。槍支彈藥可以向敵人要,新兵也可以在當地招,但戰馬卻很成問題。靠繳獲吧,一時半會兒也做不到,遇不上敵人騎馬,上哪裏繳獲去?花錢買吧,馬匹加裝備每套需要一百多塊大洋。劉伯承師長一個月的津貼才三元錢,土八路如何能有這麼多資金?
想來想去,隻有號召民眾主動捐獻戰馬。
可是,走捐獻戰馬的路子也得有條件。一是要有時間。想鼓動老百姓把大牲口捐出來,非得做深入細致的宣傳動員不可,僅靠戰鬥間隙的三言兩語是辦不到的。二是要選擇比較富裕的平原地區開展工作。山區窮地方的馬匹少,老百姓想捐也捐不出來。
一二九師騎兵團需要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合適的地點進行休整擴編,而恰巧,南宮縣提供了這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