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曾團長犧牲了(2 / 3)

敵人關上了寨門,據點在五六米高的坡上,那土坡就像牆一樣陡。三連的戰士挖腳窩搭人梯往上爬,傷亡不小。曾團長說:“一定要打進去,占住一個角,遊擊支隊到來就有辦法了。”一連看見情況緊急,主動派出一個排支援,打了一個多小時,部隊衝進了據點。

三連衝進據點占住兩個角,就再也攻不動了。孫步月的衛隊是他收買的一群亡命徒,特別凶悍,守住院子作困獸之鬥。雙方子彈飛來飛去,手榴彈也扔過來扔過去。我軍的手榴彈是土造的,而偽軍用的好像也不是正規產品,丟在地上有時候響有時候不響。

打了一陣,先是三連長呂兆清受傷了,曾團長就頂到了第一線,和三連指導員趙有金在一起。

趙有金身材高大,力氣足,投彈技術也好,能把手榴彈準確地甩到敵人的院落中。漸漸地,敵人也發覺這情況了,就找了幾個人和他對投。

對方有顆手榴彈落在地上,趙指導員撿起來準備扔回去,可動作慢了點,還在他手上就炸了,趙有金當場犧牲。接著,敵人又投來幾顆手榴彈,曾玉良團長腹部中彈,很快就不行了。

一連長萬懷臣、指導員張生義跑步去見團長。曾玉良聽說遊擊支隊還沒有消息,就說:“來不及了,敵人增援快要到了。”隨即命令部隊立刻撤退,還對張生義說:“這次仗打得不好,部隊的情緒會受到影響,要做好思想工作。”

一個小時後,紅軍幹部、久經沙場的八路軍戰將、年僅二十九歲的騎兵團團長曾玉良犧牲了。

由於當時部隊正受到日軍尾隨追擊,戰士們隻好把團長就地掩埋了。直到1944年,騎兵團才派部隊穿越封鎖線,才把曾玉良的遺體從山東曹縣移柩到河南滑縣的萬古集烈士陵園。

1943年9月,騎兵團召開追悼大會,悼念曾玉良、趙有金等烈士,軍區、政府機關、地方群眾代表都來了。在會上,況玉純政委哭得念不成悼詞,在場的人也無不落淚。

四分區趙承金司令員隨後宣布,況玉純政委兼任騎兵團團長,原一連長萬懷臣升任副團長。

過了不久,劉春雷送一批紙張到滑縣去。當時,四分區的《先鋒報》報社在滑縣,各種宣傳材料也在這裏印刷,所以繳獲了油墨紙張都往這裏送。地方幹部很熱情,把劉春雷安排在縣委招待所。這兒是個財主大院,有汽油發電機,還有電燈,亮堂堂的,把大劉興奮得睡不著覺。

這家財主可不簡單,兩個少爺聶真、聶元昂都是共產黨的大幹部。當然,他倆還有個妹妹叫聶元梓,後來的名氣好像更大一些。

晚上,四地委宣傳部部長趙紫陽也來了,他詢問了後張樓戰鬥的情況,並立刻起草文章聲討孫步月,說大漢奸又欠下了抗日軍民的一筆血債,我們一定要報仇。

的確,孫步月的罪行使沙區人民憤恨不已。不過,客觀地講,後張樓一仗也確實打得不好,不僅沒有實現預期的目標,反而損失了團長。上級指出其中的教訓在於:一、戰前對敵情地形偵察不夠,打了“無準備之仗”,導致進攻路線選擇不適當,使部隊在接敵運動中為障礙地所阻絕;二、戰鬥中的指揮位置選擇不當。

指揮員“不遵守指揮位置原則”是八路軍部隊的老毛病了,批評了多少回也不管用。從這以後,軍區明確規定,營一級單位實施戰場外追擊要有命令,團級單位作戰要設指揮所。還規定了指揮所裏要有觀察哨、參謀室、通訊站。

劉春雷他們這些基層幹部也集中起來學習旗語。原來光看見日本鬼子打手旗,現在咱們騎兵團也會了。

八路軍的作戰經驗是在戰鬥中逐漸豐富起來的,主力部隊如此,地方團隊也是如此。比如沙窩戰鬥中沒有按時到達指定位置的遊擊支隊,後來編為八路軍五分區十四團,1945年在收複菏澤的戰鬥中立下大功,可在1943年,他們還是名副其實的“土八路”。

土八路也是八路軍。之所以說是八路軍,是因為他們受八路軍領導,有部隊番號,可以穿軍裝、征收軍糧;而說是“土”的,則是因為他們尚沒有進入正規的戰區部隊序列。按當時國民政府的規定,地方政權守土有責,可以頒發縱隊、支隊、獨立團之類的番號,算做是地方部隊,但隻能在當地活動,出那個地盤就不認賬了。

土八路是地方部隊,老八路當然就是野戰主力。其實,大家都是共產黨領導下的抗日隊伍,也不指望蔣介石政府授銜、發餉,番號是什麼倒也無所謂。可是,打仗的時候,這老的和土的有什麼不同呢?

要說差別,首先是部隊的作戰任務有所不同。野戰部隊的任務是集中優勢兵力主動殲敵。因此,老八路就避免和日軍進行無謂的接觸,經常采取大範圍機動,適時跳到外線尋找有利戰機;而地方部隊的主要任務是依靠根據地與敵周旋,這就使得他們必須經常處於內線與敵人保持接觸。所以,土八路的作戰與民兵的聯係更為緊密,如果不能有效地襲擾敵交通線,內線作戰就會極為疲勞和被動,時常有被合擊的危險。

在戰術原則上,老八路強調集中力量作戰,而土八路則經常需要分散突圍和遊擊,因此他們的大行李很少,也幾乎沒有重武器。在戰爭中,日軍總希望捕捉到八路軍主力部隊進行決戰,而每當這時候,地方部隊就纏住他們進行襲擾。敵人若是搜索還擊土八路,老八路就機動走了;若不還擊,又被敲打得挺難受。小鬼子有勁使不上,對土八路真是十分頭痛,不勝煩惱。

其實,土八路和老八路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在抗日戰爭過程中,八路軍就多次精簡野戰部隊,充實地方武裝。比如大青山、冀東等地,由於環境惡劣,難以實施外線作戰,就幹脆完全取消了野戰部隊,大家都當土八路去了。

在遊擊戰爭中,土八路的作用一點也不亞於老八路。騎兵團和地方武裝配合,最經常的是破襲作戰,比方說,破鐵路——老八路守在交通要道上警戒和打援;土八路就負責把附近的車站或者據點圍困住,雖然一般都攻克不了,但隻要圍著打槍,嚇唬住敵人不讓出來就行了;民兵拆鐵軌,其他的老百姓就去扛東西。正太路是小鐵軌,好辦,七八個人就能抬走一根;而平漢路是大鐵軌,十幾個人也難以搬動,隻好燒掉。那鐵路的設計倒也科學合理,下麵的枕木架起來點燃剛好能夠把上頭的鐵軌燒紅,民兵們拿大鐵錘砸幾下就敲彎了,一點兒也不費事。如果敵人援軍來了,老百姓就撤退,八路軍死多少人也得頂住,堅決不能讓群眾吃虧。這不僅是軍事任務,也是政治任務。

1943年下半年以後,日軍的“掃蕩”越來越少也越來越無力,根據地建設發展很快,八路軍的作戰樣式也隨之有所改變,以前的破襲騷擾轉為了拔點攻堅戰,地方部隊也就經常參加大規模作戰。土八路和老八路一起打正規戰,差距立刻就顯現出來了。

首先是土八路的槍法不準,遠射是浪費彈藥,隻能抵近射擊。一般打上三槍左右,敵人就差不多到麵前了,所以又叫“三槍八路”(電影裏的董存瑞打阻擊,能把子彈全放完,說明他執行的是老八路的標準)。1944年,騎兵團配合十一分區在湖西作戰,看見一個鬼子兵抱著個電話機跑過直屬團的陣地。土八路那邊四十多杆槍“劈劈啪啪”響了好一陣,人家居然安然無恙地回到據點裏去了,把十一分區司令員王秉璋氣得臉發青。

其次,土八路不大懂得利用地形地物。野戰的時候喜歡往開闊地上跑,衝進村鎮後又愛站在房沿邊上東張西望,被別人一打一個準。

再就是夜戰動作不熟練。晚上找不到目標,經常自己打自己。一個夜間穿插下來,營長找不到連,連長找不到排,戰士全跑亂了。連通訊員都轉迷糊了,見人就問:“看見我們團長在哪兒嗎?”有一次騎兵團早晨集中,行李隊發現多出來一匹馬,原來是那邊的土八路在路上打瞌睡,戰馬跑到騎兵團這邊來了都不知道……不要以為八路軍都是天生的夜精靈,夜戰是最考驗部隊的組織能力的,不經過磨煉,沒有嚴格的戰術紀律,就不會有過硬的夜貓子部隊。七八個人走夜路和成百上千號人搞夜間穿插作戰,絕對是兩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