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固定的點線》(1 / 1)

《固定的點線》

你知道公交車司機那種不可屈伸的工作狀態嗎?你熟悉固定的點線嗎?

任何聲音任何氣味都徘徊在這個教室丁點大的空間,愈發沉悶愈發心煩意亂,恍惚平靜的發呆了一個早上,那開飯的鈴聲又準時想起來,饑餓這鞭子抽打學生衝進食堂,離開教室的熱騰鬧騰,冬日黑通通的天壓在頭頂,還是讓人難以伸展表現,腿被凍傷了,有力不敢使的向食堂走去,剛一進去聞到氣味胃裏就翻湧出一股酸水,也有洗衣機似的攪出一波殘渣,我鼓起嘴儲存起來,硬擠壓下去,說不出的酸膩感,賣飯的大媽大聲招搖,我看了菜色食欲不振,本來想走開,但被這個長臂猿大媽一下抓了回來,死活不放手,好像我欠了她幾百萬一樣,身後排隊的人好似不倒翁,在練習千手觀音。孤單落座一桌子不認識的人各吃個飯。

心神恍惚慢慢吞吞的走回教室,當然有人在用跑的,教室裏一派成績至上的極性分子,從來都是異樣眼光,看著這些學生,也都是被教育玩壞了,還有我這個被教育玩虐的家夥,中學這幾年除了夢一場之外也真的是宿命一場。在錯綜複雜染色體、dna裏,在變換莫測的方程式中,和那些沒有氛圍的狹長詞條和虛擬語氣,悲傷抑鬱吹牛的古文言裏,一條條輔助線,一種種臨界分崩離析的假想狀態裏,過的反複單調而詭異,太多無意義讓我們盲目糾結,讓我們陷入不易察覺的麻木中,看那兩個勾心鬥角的女生爾虞我詐,看那一波傻遝三五成圈好像在談論空洞的哲學,與實際著不到邊的數學難題,如意捉弄人的智商,數學老師手揮著,舞蹈著寫出一串串嚴謹到荒唐的字母數字,揮手指點揚臂送葬,又不時的對著學生扭秧歌,屁股抖擻,說不定放了個屁。英語老師劈嚦啪啦嘰嘰喳喳,口中的催眠曲催倒了一片,還有些硬撐著的,包括我,手托著超重的腦袋,眼睛一眨一眨,最終還是熄滅了雙眼。

路過吵鬧的走廊,跋涉通向廁所的行程,男廁所窗口幾個屌絲手揮的像是不要了一樣,叫嚷著“美女,美女,看過來,讓我來疼愛!”無聊乏味了一天,腦子潦草的塞不進去知識這力量,懷揣孤單的心思厭煩的看著手心的紛擾掌紋,握不出這力量,也辯不了是非。走出書山題海,樓道和往常一樣塞滿了人,擁擠不動,轟隆隆的閑話全在沒天沒地的胡說八道,出口處一瀉千裏,大批大批的人蜂擁而出,也好像是一個憋了很久的屁。臭水潭子散發無比的惡臭腥臭,那些勾肩搭背的情侶卻兜轉在周邊,瞎侃浪漫,不過趁著此處的黑暗偷偷摸摸。數千瓦得巨燈架在樓頂將整個操場照的昏黃,滿滿當當的雜點一如老照片,走讀生結束一天到晚的學習,推著車子逃出學校。夜空中,偶爾零星閃過飛機上的導航燈,轟隆隆的聲音從頭頂碾過,給人難以言狀的低沉和壓抑感。

宿舍樓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高大,每一個窗戶都亮著白光,顯現熱鬧的人影,遠看過去感覺還不錯,走進去後,才知道裏麵的潮濕髒亂和臭氣熏天。

就是這樣沒勁的場景,習慣了,也讓我自己的感知退化了,教室,食堂,廁所,宿舍,這些固定的點連成的線上重複的無色無味,無聊透頂,就算下課時那麼混亂野蠻,但總是有無形的束縛。我不知道我姐姐那個孤僻的人曾經是怎麼度過這樣的困境的...

那天月假回家,我父親接我,下了大公路之後,在小路上我出奇的看到我們村曾經的那個悲哀的大傻子,他一個人走在田野裏,父親說,他現在在給別人幹活,每天晚上別人開車把他送到這裏,然後他在徒步走回家,一大早再徒步走到大公路上等人接他去工地上幹活,幹一整天的活,晚上再這樣回來,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工地、他的家、還有這條兩公裏多的路,不論刮風下雨,這套固定的點線,也固定了他的可憐的窮困命途和潦倒命運。

而我也走在窮困反複的路途上,食堂廁所宿舍教室,本來可以用這些步伐走很遠的路程,長很多的見識知識,但卻被困在學校裏了。從好學生孜孜不倦那裏看到自己的過去,從差生碌碌無為那裏看到自己的將來,而我則是在這種臨界的邊緣,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