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版本與版本學(1 / 3)

一、版本釋名

版,《說文解字》釋日:”版,判也,從片,反聲。”段玉裁《說文解字注》雲:”片也,舊作判也,淺人所考,今正。”而”片”在《說文解字》中的解釋是:判木也,從舉木,凡片之屬皆從片。”照許慎的解釋,”片”是”半木”,不是全木,所以就有了作為簡牘,鐫刻文字的功用。段玉裁又進一步解釋說:”凡施於宮寶器用者,皆日版,今字作板。”版和板是古今字,所以版就是木片。《說文解字》釋牘:”書版也。”《周禮?秋官?哲蔟氏》有句”以方書十日之號”。鄭玄注雲”方,版也”。可見在先秦時,方、版、牘三字互訓。《論衡?知量篇》:”斷木為槧,析之為版,刀加刮削,乃成奏牘”。用斷木析成為片,再用刀加以刮削以成版,上書大字或圖籍以成牘。如《論語?鄉黨》雲:”凶服者式之,式負版者”。楊伯峻引何晏注雲:”版,邦國圖籍。”《管子?版法篇》注”選擇政要,載之於版,以為常法。”又《版法》解:”逐句疏通證明之。”又《管子》中”修業不息版”句,意謂學習時不停閱讀書籍之意,可知在先秦時期,版是文書圖籍的名稱。

本字在《說文解字》中為”本”,”木下日本、從木,一在其下。”說明”本”的本意是樹根,可以引申為根基、本根、木原等。本當書籍講,始於《文選?魏都賦》注引《風俗通》:”按劉向《別錄》:讎校,一人讀書,校其上下,得謬誤為校;一人持本,一人讀書,若怨家相對為讎”。其實,劉向校書時手持的本就是漢時通行的竹簡和帛素。《太平禦覽》卷六。六引《風俗通》:”劉向為孝成皇帝典校書籍二十餘年,皆先書竹,為易刊定,可繕寫者,以上素也。今東觀書竹素也”,所以後來人們就把書籍稱為書本,例如北齊顏之推的《顏氏家訓‘書證篇》就引了好多種書,稱江南本、河北本、俗本等。

那麼,書為何又稱書本?葉德輝在《書林清話》中說:”《說文解字》雲木下日本,而今人稱書之下邊日書根,乃知本者,因根而記數之詞……吾謂書本由卷子折疊而成,卷不如折本翻閱之便,其製當興於秦漢間……《太平禦覽》學部正謬誤類引《劉向傳》:‘讎校者,一人持本,一人讀析,若怨家相對故日讎也’。夫不日‘持卷’,而日‘持本’,則為折本可知”。這就是說,書之稱本,源於折本的”因根而計數”,這其實是葉氏以宋時俗稱冊頁裝的書計數時稱本而解釋的想當然之辭。這種解釋有二個問題值得商榷,一是葉氏所謂”折本”是指行款皆有定製的冊頁裝。古籍裝訂史告訴我們:直到唐代,卷軸裝仍是一種主要的裝訂形式。韓愈《送諸葛覺往隨山讀書》詩雲:鄴侯素多書,插架三萬軸。一一懸牙簽,新若手未觸,,(《全唐詩》卷三四三)。鄴侯李泌的三萬卷藏書都是卷軸裝。唐代卷軸之盛,於此可見,漢劉向所校的書,多是竹簡和帛素,不可能是冊頁裝。劉向所在的漢代沒有”書根”這種說法,既然沒有,何能”因根而記數”?第三,本和書的區別何在?葉氏也沒有講清楚,其實,劉向所謂本和書是有區別的,”書”是指當中書、太史書、臣向書、臣參書等據以校勘的中外藏書,而本專指校勘後尚未抄寫的定本。這和現在情況有些相似;印本一般不稱為書,隻能稱為稿本。《餘嘉錫論學雜者。書冊製度考》曾對本下過定義,做過極為允當的解釋:”尋《風俗通》之意,一人持本者,持竹簡所書改易刊定之本;一人讀書者,讀傳寫上素之書也。以油素之書寫的竹簡,則竹簡之書為原本,故呼日本,其後簡冊之製漸廢,寫書者借人之書傳錄,則呼所借者為‘本’。《後漢書?延篤傳》注引《先賢行狀》日:‘延篤欲寫《左氏傳》無紙,乃借本諷之’。是其事也,凡書無不可傳寫者,因有書本之名矣。”

版本二字連用,最早見於《宋史-崔頤正傳》:”鹹平(998一1003年)初,又有學究劉可名言諸經版本多舛誤,真宗命擇官詳正,因訪達經義者,(李)至方參知政事,以頤正對。”

另外宋代版本見於文獻記載者如:”版本初不是正,不無訛誤。世既以版本為正,而藏本日亡。其訛謬者,遂不可正,甚可惜也”(《石林燕語》卷八)。”(景德二年夏)上幸國子監閱書庫、問咼經版幾何?咼日:”國初不及四千,今十餘萬,經傳正義皆具。臣少從師業儒時,經具有疏者百無一二,蓋力不能傳寫。今版本大備,士庶家皆有之,斯乃儒者逢辰之幸也”(《宋史?邢咼傳》)。”《韓文考異》大字以國子監版本為主,而注其異同,辯其是非,斷其取舍”(朱熹《晦庵集?與伯謨書》)。”君少稷強記,日能誦麻沙版本書厚一寸”(陸遊《老學庵筆記》卷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