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庚子鉤沉———甘軍禦侮紀略(3)(1 / 3)

從六月十五日開始,義和團萬餘人和清軍圍攻西什庫教堂。這個教堂是天主教在直隸北部的總堂,通稱北堂,此時成為天主教的大本營,有法、意侵略軍在防守,所以迄今未攻下來。從二十日起,義和團和清軍又圍攻東郊民巷使館區。這對甘軍和義和團來說,是一場十分險惡的戰鬥。

原來從正陽門內沿內城牆向東至崇文門、東長安街以南一帶地方,名曰東郊民巷,各國使館集中於此,為使館區。“洋兵”到達後,他們以水泥修築工事,又憑借優勢火力,做堅強的防守與相機出擊。圍攻使館區的除義和困外,榮祿的武衛中軍擔負東郊民巷的東部,董福祥部擔負東郊民巷的西部和北部地區,但武衛中軍隻是虛張聲勢,並不真正攻打。據當時人筆記所載,武衛中軍發的隆隆炮聲,都是空炮。因為慈禧太後下令攻使館不久,即已追悔,又不好明白“收回成命”,隻好釜底抽薪,另覓新途。所以不時派人向被圍的使館人員送去“蔬果食物”,以表慰問。後來她西逃言和時,將此事寫入“諭旨”中,誇耀其先見之明。光緒二十七年(1901年)一月,以光緒皇帝名義發的“上諭”中說:“然當使館被圍攻之際,……所以不致竟成巨禍者,實由朝廷極力維持。是以酒果冰瓜,聯翩致送,無非朕躬仰體慈懷”。可見這一著全是來自慈禧太後的“慈懷”,這真是無恥之尤!這些內部機關,董福祥當然無從得知,仍按榮祿表麵上下達的命令,憑著一股反侵略者的熱忱,率領甘軍真心實意地奮勇攻打,但由於沒有大炮,難以攻堅,萬不得已,隻好前去求援。六月三十日,董福祥麵見榮祿,想借用武衛中軍的大炮,不料非但炮沒有借到,反而連續遭到戲弄和申斥。有記載描述當時的情景說:

“伊(指董福祥)入見之後,頗有暴操之態,榮(祿)不應,隱幾而臥。董不悅,乃榮相哂笑之,雲以‘如君必用我炮,請君向老佛(按:即慈禧太後)懇求鄙人之頭。君為老佛所器重,不難邀允。’”急於想攻下使館的董福祥,無法忍受這樣的挖苦和戲弄,壓住內心無明之火,沒有考慮更多,就在“時交午正”去朝見慈禧太後。斯時慈禧太後正悠閑地畫竹字花,董向她傾訴榮祿不肯借給大炮的情景,並負氣地訴說榮祿“實為漢奸,心謀不軌”,應該革職。

這實際上是“指著禿子罵和尚,”等於也罵了慈禧太後,她如何容得!於是勃然大怒地訓斥董說:

“汝挾有夙仇,妄言他人所不敢言。汝本係甘肅土匪,窮迫投誠,隨營效力,積有微勞,予恩寬大,既往未咎。但現時汝之舉動,形同寇賊,大有尾大不掉之勢。今日汝蒙予厚恩召入,豈非曠典?

現命立即退出,再不許擅行入內,免有他患。”

以上情節和引文,出自滿人景善的日記。曆史小說家蔡東藩在其基本上按史實寫成的《慈禧太後演義》,所寫這一段,與這個情節相似。所以景善日記中縱使有所渲染,基本事實不會有多大出入。

這就是慈禧太後和榮祿共同玩弄的把戲。他們不是在玩弄董福祥及其部屬,而是在玩弄中國人民!董福祥不知就裏,把假戲真作了,當然要連續碰釘子。

董福祥出宮後,跑到端王府,向載漪陳訴剛才的經過,大發牢騷,而且一氣之下,摘下大帽,表示辭職不幹。經載漪勸說,並許以協同攻打使館,董才悻悻而回。可憐許多義和團群眾和士卒白白犧牲了,據《清朝野史大觀》記載,攻使館之役,“兵匪死二千佘人。”董福祥及其部屬,特別是義和團群眾的愛國赤忱,就這樣被作踐、被出賣。使館攻不下來,是已經注定了。

馬福祿京城殉國

但甘軍和義和團還是憑著血肉之軀,向使館區勇猛攻擊,因而不僅士卒死傷頗多,且及於將官,馬福祿是其中最著者。

馬福祿部在廊坊戰役之後,也奉命進入北京城,參加攻打使館區的戰鬥,駐守在正陽門城樓上。但侵略軍凶焰正熾,時時想伺機出擊。據馬福祥所記雲:

“時使館兵於城上重壘設柵,據以進攻,欲得正陽門城樓逼宮禁。我軍血戰數日,奪其七柵,僅一柵未下。此柵得,則使館不守,椎牛饗士,冀竟全功。”

敵人如果占了正陽門,就對皇宮構成威脅。所以這裏其實是攻打使館區的最前哨。馬福祿奪其七柵,是很不容易的,這是勝利在望的好形勢。敵人狗急跳牆,趁七月二日(陰曆六月六日)夜間天降大雨的機會,進行反撲。馬福祿督率所部迎戰,他不避密集的彈雨,身先士卒,大呼躍柵,擊殺數十人。忽然敵彈射入其口中,立時歿於陣上。從弟福恒、福宣、福全、福貴,侄耀圖、兆圖等多人相繼陣亡。隴上回族健兒的鮮血灑在祖國京城的愛國戰場上!馬福祥臨危不亂,立即激勵將士,組織反擊,將敵軍擊退,才將忠骨收回。

馬福祿,字壽三,回族,甘肅省河州(今臨夏回族自治州)韓家集陽窪山人。出生於清鹹豐四年(1854年)。父千齡,於同治初年隨馬占鼇(馬安良之父)率河州回民起義,後降清任軍職。生四子:福財、福祿、福壽、福祥。福祿體格魁梧,氣力過人,富於膽略。幼年讀書之餘,常練兵習武,以善射知名。十二歲即單騎逐狼,縛之而歸。稍長,棄文就武,與諸弟同習騎射,所持大刀重八十五斤,揮舞自如。光緒元年(1875年)在循化鄉試武場中名列榜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