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師傅”兩個字,酒中仙如同被一道閃電劈中,雙腳猛地刹住,整個身子猛地挺直,瞬間變得高大英武起來。
原來這老酒鬼站直竟有這麼高,足足高了肖遙一個頭。
光從這個背影來看,老酒鬼當年也必定是個英武不凡的人物,不知道經曆了什麼,變成現在這副糟老頭子的模樣。
酒中仙緩緩地轉過身,雜亂的胡須一抖一抖,眼神裏滿是慈愛,隱約泛著淚花。
這個狂放不羈的老酒鬼,此刻臉上才有了些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滄桑與悲情。
歲月和風霜總算在他的臉上留下一些東西,那是深深淺淺的皺紋,是幹枯鬆弛的皮膚,是發白的眉,是不再靈動如水的雙目。
他老了,已經老得不願記起往事,老得不願麵對現實,老得隻願與酒為伴,醉生夢死。
凝視著肖遙,酒中仙似乎在他身上看到兩個人的影子。
酒中仙這一生,曾經有過兩個徒弟。
他們站在酒中仙麵前的時候,也同肖遙一樣,眼神裏透著倔強和對命運的不甘,心裏包著一團火,想點燃這亂世的火。
“好,好,乖徒兒。”酒中仙的眼神充滿慈愛,伸出手來,撫摸著虛空。
這是肖遙第一次從一個長者的眼裏看出慈愛,就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那顆堅硬的心正在慢慢融化。
以前在清虛山的時候,清虛散人也用這種眼神看過肖遙。
可清虛散人的眼睛,總會有一絲無法掩飾的清冷,肖遙想,或許那是超凡入聖的緣故。
超凡,便沒有煙火氣。
入聖,便注定要孤高勝寒。
酒中仙不同,酒中仙的眼神熱烈,赤子般的真誠和炙熱交融,讓肖遙的心中升騰起一股暖意。
從這一刻開始,肖遙明白,這個酒鬼以後會是他的師傅。
顧墨白看著兩人的表情,如釋重負地笑了。
酒中仙突然一本正經地說:“你那把劍本來就是我幫你奪回來的,就當是我傳給你的。”
還可以這樣……
剛樹立起的師傅風範,一句話便煙消雲散。
肖遙嘟囔道:“這原本就是我的劍,你就不能大方點,再給我一把?”
酒中仙嗔道:“沒大沒小,叫我師傅。”
“肖師弟也不是真的想要什麼好劍,無非是覺得師叔傳下一把劍,才算是師叔名正言順的弟子,畢竟這是鼎湖劍塚的規矩嘛。”顧墨白打圓場道。
“好了好了,大不了我下次去給你搶一把好劍!”酒中仙迫於無奈,隻好答應。
搶一把好劍……
“有個問題,”肖遙弱弱地舉手提問,“這棟屋子裏就我們兩個人住嗎?”
“自然。”顧墨白答道。
“那鼎湖宮裏隻有我們兩個人,宮主是……”
酒中仙哈哈大笑道:“自然是我,難不成是你?你想當我可以讓給你!”
怪不得,顧墨白對酒中仙如此恭敬,原來酒中仙不僅是晚陽真人的師弟,鼎湖劍塚的教習,更是鼎湖宮宮主,名義上與晚陽真人平起平坐。
肖遙忍不住感歎,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同樣是一派之長,晚陽真人門下弟子無數,名劍如雲。
堂堂鼎湖宮宮主,卻淪落到連給徒弟授劍都要靠偷!曆代鼎湖宮主要是泉下有知,非得氣得掀開棺材板兒,好好教訓這個不肖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