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雨眠霜雙眉緊蹙,語氣透著慍怒。
與其說出於憤怒,倒不如說是出於關心,在雨眠霜的眼裏,肖遙剛才說的那番話顯然在找死。
劍心四殿,弟子都在百人以上,總人數起碼四百有餘。別說開脈境的肖遙,就算是顧墨白或路十三,也不敢以一己之力,單挑劍心四殿。
就算肖遙修為超群,技壓群雄,眾人輪番上陣,又如何能招架?
何況,這場下的人,絕大多數都是坐午境武者,而肖遙隻是開脈境。
開脈境,與坐午境,便如三歲孩童對上三十壯漢,其中的差距,雨眠霜最清楚不過。
“真是螞蟻兒駝秤砣——好大的口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來領教幾招。”
台下葉濱早已按捺不住,欲飛身上台,卻被雨眠霜喝止道:“要打架到你青龍殿台上打去,這裏是我朱雀殿的演武台,容不得你胡來!”
“師傅,肖師弟完全沒把我們朱雀殿放在眼裏,您能忍下這口氣,弟子不能。這裏是朱雀殿的演武台,弟子向他挑戰總符合規矩吧?”台下一名年紀約十七八歲的女弟子不忿道。
雨眠霜把臉一沉,厲聲道:“演武之事,為師自有安排,輪得到你來說話嗎?”
“羽寒不懂,隻是父兄告訴我,人活在世上,就要有自己的驕傲,輸不可怕,懦弱才可怕。”叫羽寒的女弟子身材高挑挺拔,眼珠泛著淡淡的藍色,看著靈氣逼人,在人群中頗引人注目。
九州之大,隻有騰涼人眼珠是奇異的淡藍色,按他們自己的信仰來說,這是蒼狼之神對騰涼人的恩賜,賜予他們和蒼狼神一樣的瞳色。
肖遙卻知道,騰涼人的淡藍色瞳孔是由於靠近邊界,騰涼先民和逐雁峰以西的另一人種通婚的後代。
羽姓,是騰涼第一大姓,叫羽寒的女弟子必是來自騰涼。
騰涼男子豪邁勇猛,九州聞名,五破軍之一的羽錚,如今的涼侯羽山之子,已是驚人的純爐境武者,勇絕之名聲震天下。而且,羽錚的年紀比龍戰還要小三歲,是五破軍中最年輕的一個。
民風如此,騰涼的女子生來豁達活潑,直來直去,見肖遙如此大言,怎能不怒?
“羽寒師妹說得對,朱雀殿雖都是女弟子,也不能讓別人小瞧了!”場下幾名弟子紛紛附和。
雨眠霜麵露不悅,大袖一揮,斥道:“退下,誰再多言,罰麵壁三天!”
朱雀殿眾弟子一聽這話,俱被麵壁三天的懲罰嚇住,噤聲不言。
雨眠霜袒護肖遙之心很明顯,為了護著肖遙甚至不惜懲罰門下弟子,四殿弟子再不服氣,也不敢跟雨眠霜叫板。
玄武殿教習西門厲今日沒來鼎劍台,至於白虎殿教習冷默,則一直站在自家演武台上。
冷默為人向來沉默,這種場合,更不會多言。
羽寒貝齒輕咬,倔強地說:“等弟子比試完了,自己去後山麵壁三天!”
雨眠霜哪裏會想到羽寒會這麼固執,一時被噎住。
肖遙淡淡一笑:“師叔,就讓這位小師姐上來吧,我不會傷她的。”
雨眠霜心裏冷哼道,不會傷她?我是怕她傷了你!
“看你年紀比我還要小,口氣倒是挺大!”羽寒一綹靚麗的秀發飛舞,秀挺的瑤鼻嬌哼一聲,人已飛身上台。
騰涼女子膚色奇美,就連臉頰都較其他女子要白,細長的柳眉一橫,說不盡的俏麗。
肖遙將腰間的束帶鬆開,再慢慢的係緊,打個結,將寬鬆的長衫收得更緊,然後照舊把斷劍垂在身側,淡淡一笑,示意準備妥當。
騰涼女子素來討厭囉嗦,羽寒“倉啷”一聲拔出佩劍,一道耀眼的劍光在身側劃過一道月弧,劍尖斜指地麵,清冽的劍光從劍鐔處產生,緩緩向劍尖流動。
“好劍!”肖遙一雙眸子如看見稀世珍寶一般,放出灼人的光。
若不是親眼看見,雨眠霜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肖遙那雙一貫溫潤如水的眼睛,竟然能發出如此炙熱的光芒。
眼角中年女人不可逃避的魚尾紋,正是雨眠霜洞察世事的有力見證。
她很清楚,肖遙眼裏的那種東西,是欲望、渴望,是征服欲。
羽寒手中劍穗飛揚,再一瞥肖遙手中那把鏽跡斑斑的斷劍,自覺在兵刃上占了不小便宜。
“你的劍也太寒酸了,還是換一把好劍,否則別人說我勝之不武。”
肖遙淡淡一笑,答道:“冶鐵鑄劍,天下九州,誰能比得過騰涼,你這短劍,長兩尺三寸,寬三指,劍體通直,劍脊劍從渾然天成,燦若霜雪,周身銀輝,乃騰涼漠劍門所鑄。鼎湖劍塚上,恐怕再沒一把劍能比得上它的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