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風嵐道(1 / 2)

涼州與左江交界的兩斷山,乃是北進鎖龍關的第一道要塞。北陽城方圓三百裏的地方,九州人習慣稱之為天趾,意為“天子腳下”。這塊不大不小的地盤,與四周被內海包圍,更像是一座孤懸在九州心髒處的島嶼。

兩斷山,顧名思義,“一刀兩斷”,中間有一條天然形成的峽穀,通往天趾地區的九州首府北陽城。雲垂帝國的皇帝們在選擇都城的時候,著實費了不少功夫,才找到這麼一處天造地設的所在,既位居九州心腹,又險要難攻,北陽城或許不是天下第一堅城,但絕對是全天下最難征服的城池。

橫亙在兩斷山口的,便是天下第一雄關,鎖龍關!

鎖龍關下那些可歌可泣的往事,多得讓人十天十夜都講不完。

無論是北戎南下的雄兵,還是勤王的十八路煙塵,亦或是更早以前,左江的那場轟轟烈烈的紅衫道起義,都在鎖龍關前付出過代價。甚至有人說,如果不是鎖龍關,紅衫道早就竊取天子神器,九州朝代更易了。

峽穀有風,名喚風嵐道,峭壁如刀削斧鑿。岩壁洞穴密布,可藏精兵十萬。北戎蠻兵占據北陽城後,曾在此處設伏,十八路勤王煙塵損兵折將過半,埋骨八萬餘人,戰況慘烈,至今仍有枯骨曝於白日下。

嵐者,霧汽。風嵐道上,常年大霧彌漫,即使來自北戎沁涼草原的風常年嘶吼,依然對這些粘稠的霧汽無能為力。

披著及地大氅的男子就在這粘稠的霧汽裏穿行,頭發梳理成高高的髻,一絲不苟地束起。霧汽撲在頭發上,一頭濕漉漉的露水流得滿臉都是,顧不得去抹。

男子的額頭已經有了白發,膚色黝黑,卻沒有一絲皺紋,眼窩深陷,一雙眸子格外醒目有神。

任何人第一眼看見他,都會驚訝,因為他的雙腳行走在峭壁上,整個身子彎成弓形,雙手像觸手般吸附在岩壁上。

腳下是一雙普普通通的靴子,左江寰舟城的裁縫鋪的瞎裁縫花了三天的功夫才做好的一雙靴子。

千層底,雙層幫,每次男子要來這個地方的時候,就會買一雙新靴子換上。到下一次來的時候,往往已經穿爛了,剛好再買一雙。

而這次,男子把那雙舊鞋放在瞎裁縫麵前的時候,至少還是七成新,瞎裁縫摸著鞋幫子的時候,臉上的皺紋次第舒展,掉渣的死皮簌簌落地。

一雙七成新的靴子,鞋底和鞋幫拆開,能節省很多布料。

這個月,是男人第三次風嵐道,靠著出眾的感知力與視覺,終於對路線熟悉了些。但如果不是有一根藤條從上麵垂下來,他仍然還是一隻無頭蒼蠅。藤條很細,不足以當作攀援的抓手,但可以指引方向。

如果一個人想藏起來,也許整個九州,沒有比風嵐道更好的地方,在不計其數的洞穴裏一貓,隻要不主動走出來,恐怕找上半年也找不到。

男子擦了擦臉上霧汽凝結的水珠,抬頭望著愈加粘稠的雲霧,埋頭繼續往上爬。男子知道,沿著藤蔓,他就可以見到那位一直活在傳言裏的人。

一個月見到三次,已不算少,可男子連他的麵孔都沒看清。那個人總是被一團霧汽籠罩著,從頭到尾隻有一個聲音。

可今天不同,男子有種預感,他一定可以見到本尊。前兩次來風嵐道,都是因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中年男子第一次聽到那個名字,就是從那團霧氣之中。之後關於他的消息更是被列為級別最高的“甲子”。

大氅上傳來濕潤的感覺,有種陰冷的感覺。向下一看,已然深不見底,從穀底上來已經很高,溫度越來越低,男子的牙齒開始發顫,印象中,爬過頭頂那塊石頭,就能進入洞穴。

沒有烈陽之氣護體,即使身體素質再強,都無法在濕冷的霧汽中堅持太久。男子一把抓住頭頂凸出的岩石,腳下發力,準備一躍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