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虎,你不必上來。”頭頂的雲霧中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每一次發音聲帶都像被撕裂,“呲拉呲拉”的聽起來很是難受。
像是在耳邊,又透著一種悠遠,仿佛在雲端。
“大人,這一次的消息十分緊要,還是向您麵陳為好。”名叫息虎的男子恭敬地答道。
出於隱秘的需要,黑冰台大部分的人都不為人知。但為了在武林之中保持著一種適度的震懾,少數幾個頂尖的殺手,會被允許把自己的名字留下。
“息虎”,便是其中最令人聞風喪膽的名字。每一個州郡,都有文臣宿將死在他的手上,每一次除了他留在留在地上的名字,再無蛛絲馬跡。
“息虎”這兩個字,都不算筆畫簡單的字,但每次殺完人他總能從容不迫地寫完。筆力雄健,實可比肩天下一流的書法名家。
不同的是,文人以墨書,刺客以血書。
有一次,他要去殺一個身經百戰的宿將,提前送去了黑冰台的冰箋。
那名宿將身邊五千鐵甲環伺、十幾名武道高手貼身保衛,躲在精鋼鍛造的密室之中,息虎仍然讓他的頭顱準時落地。
沒有人知道息虎是怎麼做到的,對這個黑冰台的頂尖刺客來說,在冰箋發出去的那一刻,人頭便注定落地。
在這世上,息虎想見誰,就一定能見到,即使是北陽城裏被中原王控製的傀儡皇帝。
但洞穴裏的那個人不同,他的身份是山柱。山柱不是柱子,而是一個人,刺殺、情報天下第一的神秘組織,黑冰台的首腦。
黑冰台的曆代領袖,都被稱為山柱。而這一代山柱,更是曆代最為神秘莫測的一個。掌控黑冰台三十餘年,籌劃了一係列九州震動的刺殺事件,卻無一人知道他的來曆、他的樣貌。
即使是七大金字號殺手之首的息虎,也隻是有過兩次站在他身前十步說話的機會。這兩次,息虎帶來的消息都是關於一個人。
“是什麼消息?”那個蒼老的聲音再度響起,像從雲頭俯視。
息虎手腳並用,緊貼著陡峭的岩壁,小腿發酸,上臂傳來一陣酸麻,但在這個人麵前,不得不強行保持鎮定,答道:“是江左的消息,可靠情報,辰澈將偷襲肅州後方,趁機擴大地盤。”
息虎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中是有一絲小得意的。可以肯定,他絕對是黑冰台中第一個把這個消息上報的人。此刻,北越、肅州或者九州任何一州負責敵後打探的影斥們,恐怕還都一頭霧水,搞不明白辰澈為什麼突然消失。
“好。”蒼老的聲音沒有一絲激動,聽起來似乎還有些索然和失望。
“我們是不是要有所行動?”息虎試探地問,“這場戰事牽扯越來越廣,最終的走向勢必會影響九州的局勢,我們應該早做準備。”
黑冰台的人,不光是刺客,是探子,更應該是戰略家,具備不凡的眼力。
可雲霧深處的那個人顯然不這麼想,略含責備地說道:“息虎,你作為金字殺手之首,這種銀禦使者就可以完成的任務,不值得你親自去做。”
“可山柱大人,我的任務……”息虎欲言又止。
作為黑冰台最頂尖的金字殺手,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服從。饒是如此,幾個月來跟著一個窩窩囊囊的小子,早已讓息虎很不耐煩。
“你的職責是看著他,保護他。你要記住,這是個很重要的任務。”
七名金字殺手,就算是當今皇帝,恐怕也不過就是這樣的規格。
一個根骨有限的窮酸小子,到底能有多重要?
息虎想不通,永遠都想不通。
“回去看好他。”雲霧裏的那個人,輕聲下達命令,隨即湮沒在呼呼風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