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十二、難以言說的痛(一)(1 / 1)

春寒料峭。

醫院門口,一個麵色蒼白的女人站在那兒,躊躇不前,她身體消瘦,神情憂鬱。路邊的迎春花在春風中怒放,來往的路人都已經換上了春裝,談笑風生,隻有她,仍然著一件黑色呢絨大衣,更加映襯著她的臉色灰白。

女人一臉漠然,對春回大地毫無感觸,她環顧四周,像是在等待什麼人。

她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恍惚明白了什麼。等待是一個邁長的過程,人的一生都是在等待。等待在命運大門外,等的是生死存亡,等待在生計之門外,等的是柴米油鹽,等在這醫院門外,等的是對自己命運的宣判。

命運如同每一個人的影子,有誰能夠擺脫自己的影子呢?

她環顧四周,最終慢慢地走了進去。

醫院裏來看病的人來來往往,女人擠在人群裏,掛號後,走上了二樓的婦科。

她是子眉,比冬天更消瘦了,蒼白的臉,略顯單薄的嘴唇,已失去了往日的紅潤。在那張瘦小的臉上唯有一對烏黑的大眼睛尚顯出她往日的美麗。除此之外,子眉的嘴倔強地繃著,仿佛要將所有的真實都包裹在內心裏。

婦科看病的人另外還有幾個,子眉便坐在等待席上,低垂著頭,悶聲不語。

對不起啊,讓一讓,一個女孩著急忙活的從走道內急速奔跑過來,一不留神碰到別人身上,連聲道歉。她留著短短的頭發,鼻頭因為跑得過快而紅紅地,女孩身穿紫色短上衣,和子眉的蒼白正好相反,她的臉龐紅潤圓潤,是少女特有的健康顏色。

來晚了,來晚了,女孩跑到了子眉的身邊,氣喘籲籲。

沒關係,反正還沒有開始看,請好假了?子眉淡然地看著對方。

別提了,教導主任真不好說話,不過,女孩調皮地擠了一下眼睛,我說是我病了,反正我今天沒有課。

謝謝你,田梅,子眉的聲音有些淒涼,田梅立刻意識到子眉又受了委屈。

婚姻真這麼可怕嗎?田梅坐在子眉身邊,定定地看著她。不過才結婚兩年,子眉臉上的紅潤全部退掉了,隻留下了蒼白無神。

唉,總歸要看一下,要不程雷夾在中間更加為難,子眉輕聲說。

田梅不說話,她緊緊地抓住了子眉的手。田梅大專畢業回來後,在第一中學實習有半年了。現在,她為兩件事操心,一是她的分配問題,二是掛念著自己的好朋友。從回來後看到子眉的那一刻,田梅明白了,子眉過得並不幸福。

子眉的眼神空洞,好像在尋找某一個交點,那裏邊時不時地冒出一個人影,那個人,隻有她自己能看清楚。其實,已經過去兩年了,在她感覺是那麼的漫長。她過的是平常的日子,看似很幸福,於是,那個人就說道做到,這一次,他真的又走了。

他失蹤的確切消息是程惠傳出的,一次回娘家時,她對婆婆眉飛色舞,興高采烈地說終於走了絆腳石。程惠的聲音雖然不高,但也被子眉聽到了。她說,林天一在一個夜裏給爹娘留話,說要到南方去一趟,時間多是五年,少是三載。程惠的婆婆聞聽此話,當即大哭小鬧,罵他不爭氣,不成材。不吃不喝在床上躺了三天。林主席內退後,就是擺弄花草,他對老伴說,就當這個兒子死了罷了。

子眉在心裏暗暗地笑,他總是那樣,不負責任,沒有安全感,就像風一樣的男人。可憐她還真的相信了他,在他對她說出那麼多情意綿綿的老掉牙的情話後,她在內心真在渴求著他帶走她。是程雷,無形中挽救了她。讓她發熱的頭腦恢複一下正常。有時候,她想自己遇到那個人,就是一場惡夢。愛情,愛情是什麼玩意兒?去它的吧。

她和程雷結婚兩年了,加上兩人同居的時間,前前後後就有小三年,可是,她沒有懷孕,一次也沒有。結婚初時,婆婆的眼睛先是盯著她的臉,後邊漸漸眼光下移,最後定格在她的肚子上。

婆婆的臉色一天比一天更加難看,讓子眉明白了一個道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終於,婆婆在一次大發雷霆後,重重地罵了夫婦兩人,尤其是把矛頭指到了子眉的肚子問題上。程雷向母親辯解,說是他的原因,不怪子眉,自己這一時期工作太忙,又忙於應酬,所以一直不要孩子。看到程雷為了給自己解脫的那種痛苦表情,子眉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給程雷生一個孩子。可是自己不懷孕的原因是什麼?子眉隱隱知道,又僥幸地想著不會那麼巧合。可是,對於巧合,她又實在不敢再抱什麼幻想,她和林天一,不就是命運安排的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