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捧子掛了鏈以後,人的肢體受到很大的製約,除了感到難受以外,各種活動都很不方便。長期以來,他們也形成了一種獨特的生活方式,處理自己的吃喝穿拉撒睡問題。有一種被大家俗稱為“鐐技”的技術,是他們掛鏈以後要學習的主要方法。“鐐技”強調的是在鐐銬加身的情況下,各種生活都不受影響,運用自如,而且還要富有一種獨特的美感,令人有一種不得不讚歎的驚異。
要說對他們生活影響最大的我看就要數穿衣服了。戴著手銬腳鐐的人是怎樣穿衣服的呢?這,專有一功,令一般人很難想象。其實,他們就是把一件件衣服在手銬腳鐐上的兩個圓環與身體的縫隙間掏過來,伸過去。無論什麼樣的衣服,上衣、褲子,長袖的、短袖的,背心、製服、西裝都能穿進去。甲四號裏有一位最年輕的“掛鏈的”,雖然身在牢中,又被判了死刑,可是還是很注意個人形象,衣服常洗常換,坐在板上也保持褲線筆直。有一度我坐在他的旁邊,經常看到他洗澡後穿衣服。穿上衣、褲子他都是把袖子或者褲管先塞在鐵環和肢體的中間,然後往下拉,直拉到褲口也穿過鐵環了,再把腳伸進去,這樣一條腿就穿上了,如法炮製再穿另條腿。都穿上,然後提起來,褲子就穿好了。穿上衣也是如此。
號裏有自己幹什麼事都不能影響別人的傳統,對於掛鏈的人來說,特別要注意時刻不能讓鏈發出聲響來。這是對“鐐技”的一個考驗,有的人初掛鏈或是技藝不佳,難免稀裏嘩啦幾聲。對於初掛鏈的人們一般還是能包容的,畢竟這是初級階段嘛,技藝有待提高。如果該人還不拘小節,不知銳意進取提高“鐐技”水平,常要嘩啦嘩啦,這就會遭到同號們的白眼兒了。對於一個死刑犯一般人往往不好出頭,號長責無旁貸要說幾句,但也不能深說。而最管用的,是他們掛鏈的人中有相對德高望重之人的出頭斥責。他們往往是從“同掛”的角度出發,認為這是不懂規矩,給掛鏈的人丟臉,要上刑場“走鏈”了,還不知給大家留點念想,等到那天出號門時一定會很難堪。對於同樣處境的人這些話,該人聽來是很震撼的,平時再不拘小節的人,也要注意了。後來我在甲六號裏有一位叫大辛的同號,他的鐐技可謂是爐火純青,在全所堪稱第一,別說是白天,即使在萬籟俱寂的長夜,無論他是躺著還是站起來活動,那鏈都絕不會發出一丁點聲響。連管教們都一再號召掛鏈的們向大辛學習。
市一所作為全市的“最高學府”,裏麵的捧子和鏈都是高端產品。全是一水兒的不鏽鋼製作的,工藝也屬上乘,由於鋼質很好,達到了一定的強度,所以雖是戒具但並不人們想的那樣厚重,反而顯得輕巧玲瓏,一派銀光閃閃。
捧子大的分類分為兩種,一種是俗稱“狗牙拷”的那種。特點就是裏麵有個“機關”,戴著它老老實實地不動勁沒事,而不老實一掙紮那口徑上的“狗牙”就往裏“走”,手腕箍得會越來越緊。一般提訊、審判等臨時需要等捧子的時候都是給戴這種,屬於一種戒備狀態。而判死刑的囚犯,需要時時佩戴的捧子,則沒有“狗牙”了,就是一個固定的圓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