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子”與“鏈兒”《3》(1 / 1)

看守所是一個麵向大眾的場所,所看守的人們無論什麼“型號”的都有可能進來,為了“總有一款適合你”,這種捧子就由大到小設計了不同的幾種口徑。中國人有以大為美的傳統,羊大了為美,捧子大了也美,而且更美。還是前麵提到的那個大辛,鐐技驚人,棚子上的故事更驚人。不知怎麼回事,他得到了一副特大號的捧子,而且他雖然身高並不矮,可四肢挺纖巧。天人際和,竟使他的雙手能略一收攏就從捧子的圓環裏退出來,雙手即和捧子脫離了。實際等於這幅捧子他可以戴,也可以隨時自己給自己摘掉。當然說隨時也是要等到管教們管不到教不著的時候,否則,被發現了就要給你另換一副適合你的了。這種“待遇”可不是一般人能夠享受到的。

就在大辛同一個號裏,卻冰火兩重天。有一位典型的山東大漢,個頭一米八多,身材粗壯,還是位武林高手,四肢更是發達,不知怎麼竟帶了一副口徑特別小的,以致被大家揶揄為“坤烤”。所謂“坤銬”,如同坤表、坤車的說法,是女士專用的。可這位是位雄激素很強、雄性特征非常明顯的男士,如何消受得了那幅“坤銬”“伺候”,戴了沒有兩天勒得他的手腕子都紅腫了,皮也磨破了,一片血跡斑斑。他成天衝號長嚷嚷,要找管教,纏著給換副大點的。可在看守所裏戴副大點的捧子也是一種“待遇”,都讓人先“捧”去了,所剩的竟全是小號的,結果出去換了兩次也沒有換成。想換一副不成,山東大漢就特別羨慕大辛的那副捧子,一想起來就跟大辛嘟囔,盼著大辛早點上刑場。對大辛說:“我就盼著你快點‘走鏈’,到時你那副捧子就歸我戴了。”

大辛挺夠意思,說:“我‘走’時,準留下話,這幅捧子一定給你。”

死刑犯被執行死刑的當天,從號裏提出去後,在警戒區外的前廳經過驗明正身、簽字畫押、書寫遺言,然後才可以把捧子摘掉,然後雙手背後,換上綁繩,就是俗稱的五花大綁,再後押赴刑場。鏈則要戴到執刑的槍響以後,法醫驗明確實斃命了才能摘去。

掛約束鏈的要摘去,用鑰匙打開鎖即可。而一審判處死刑,二審改判不死或是因某種原因暫緩執行的犯人,要摘去鏈,以前是用鐵衝子砸開,現在先進了,是用小電鋸把鐵銷子鋸開。這樣的情況,市一所一年有時也能碰上有限的幾回。每當噠、噠、噠……的聲音在看守所的走廊中回蕩,不定是誰,遇上好事了,美的簡直要暈過去。隻要是有點經濟能力的,就得請號裏的人吃頓喜麵了。

看守所為了便於諸如摘鏈、過生日等喜慶日子,在押人員請客,或是號裏改善生活,炊場特備有打鹵麵,50元一桶。每桶大約可供七八人吃。屆時,如果請全號的人,有兩三桶也就差不多了。這種情況,按號裏的潛規則,要請基本都是請全號的人都吃。如果實在財力不濟,隻能勉強買一桶,那麼有人可以吃一碗,有的人即使不能吃一碗,也要多少有一點,哪怕是一個碗底,也得點到為止意思意思,人人都要照顧到。喜氣嘛,粘的人越多越好,這也是號裏人的傳統。平時你吃火腿腸醬牛肉,不給別人自己獨吞,盡管獨吞你的,沒人記恨你。可是這頓喜麵你要不給誰吃,這就有點看不起人的意思了,人家能記你一輩子。沒準哪天捏個斜茬就跟你幹上一架。武的打不過你,更壞了,可能關鍵時刻就給你來個“諜報”,這個諜報僅報給管教還算便宜你了,要是上綱上線給你上報到有關部門,沒準就能把你的減刑給告吹了。這事可就鬧大了。

除了以上幾種情況,其他嫌疑人,凡出號接受提訊時,也都要帶上捧子。警戒區門口的關管教專司此事。諸如砸鐐子、進出門的搜查也是他管。但一般他並不親自動手,勞動號的人就全給代勞了。

嫌疑人如果並非因為釋放需要出看守所,這種情況一般是去出庭,還有的是去指認同夥或是作案地點,極個別的是去醫院看病。這幾種情況也都要帶上鐐子。我後來出去到醫院看過一次病,就是帶著鐐子去的。不過這些屬於暫時性的“戴鏈”,就萬萬不能稱之為“掛鏈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