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管教過來了，問：“老李，準備好了嗎？”邊說邊把牢門打開。
老李昂首說：“早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咱就走。”
老李站了起來，轉過身在馬道上麵向大家，把留下來的那盒紅塔山掏了出來，逐人分發，不論平時吸不吸煙，每人扔上一支向大家告別。人們都向老李道謝，也說著惜別的話。老李一直麵帶著微笑，我覺得那基本應該算是微笑，看得出來與那種勉強擠出的苦笑還是有區別的。不過，老李也指指自己的腦袋，說了一句可能是他有生以來最“文縐縐”，也最富含“哲學”意味的話：“這裏麵一片空白。”
大家坐在板上不能動，大多數人送別老李都是說：“走好，老李”、“老李，走好。”小從在裏麵待有一年多了，時間長，見過的場麵也多，懂得就多些，這時說了一句很“內行”又貼心的話：“老李，趟起來！”所謂“趟起來”，是指老李腳下的鏈。說他內行和貼心，是因為話裏包含著對老李的讚許和期待。老李聽後特意衝他會意地點點頭。
最後的時刻到了，老李麵向大家致意：“謝謝大家照顧我。”還揚起帶著手銬的雙手，揮了揮手，轉身自己走出了牢門。
隻管笑吟吟地在門口迎接他，然後輕輕地鎖上了牢門。
走到樓道裏，老李不負小從的期望，果然把鏈兒趟了起來，“嘩啦，嘩啦，嘩啦……”清晰、有力，帶著頓挫的節奏感。這聲音不僅我們號，以至於把整個看守所都震動了。及至我後來換到了別的牢房，還有人問我，“那天你們號誰走鏈兒，趟得那麼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