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刑犯的身後事《2》(1 / 1)

隨著三支煙的燃盡,號裏的人們依次給老李上香,而且嘴裏還都要說上幾句吉祥告慰或是表白的話。那個平時很少說話的新疆,這會兒就屬他的話多,在那雙手合十低著頭念叨了半天。

號裏的牢友告訴我,以前這種儀式對於號裏人來說是自願的,上不上香完全憑個人的感情。但現在在市一所卻形成了一種新觀念:在號裏和死囚關係好的人出於感情要上香,而和死囚關係不好的更要上。

號裏的牢友告訴我,以前這種儀式對於號裏人來說是自願的,上不上香完全憑個人的感情。但現在在市一所卻形成了一種新觀念:在號裏和死囚關係好的人出於感情要上香,而和死囚關係不好的更要上。

這是由於不久的以前,市一所曾發生過這樣一件“靈異”的事:

沒有給他舉行儀式,或是並沒有幾個人給他上香,“法事”做的浮皮潦草就算過去了,總之是亡靈沒有受到號裏人很好的祭奠。半夜,一位沒有上過香的人起來放大茅。麵向牆壁正蹲著,前麵忽然伸過一隻手來,手裏拿著幾張手紙,問他:“要紙嗎?”

號裏的手紙也是每天限量供應的,多來幾張並不是壞事,他下意識地就接了過來。可忽然腦袋裏一閃,覺得不對,前麵是牆呀(至於為什麼他“方便”時要采用“麵壁”的“體態”,可參看後麵“放茅”一章),而且這聲音也耳熟。一抬頭,猛然看見白天已“走鏈”了的那個死囚正從他麵前的牆體裏麵探出半個身子,湊在他的麵前,笑眯眯地看著他。近在咫尺臉對臉四目相對,該人立時靈魂出竅大叫一聲,昏了過去。後來管教們查問,該人手裏抓著幾張手紙,說這就是那個死囚剛才給的。還有幾位同號也附和說,當時聽到喊叫聲驚醒了,瞬間也在牆上看到了那位本來當天下午就已化成了骨灰的死囚。

一時監室裏人心惶惶炸了號。

世界上究竟有沒有“鬼”?這個題目太“哲學”,本文討論不起,本人也討論不起。看守所警方可能也深知這個題目的艱難,對這件事也沒有深究。不過,最後釜底抽薪給集體調換了監室。可能所方考慮一個監室二十來個囚犯,幾乎一大半都是死囚,怕他們借機鬧事吧。此事“流毒”甚遠,直到現在,那間“靈異”的監室還一直空閑著,不再使用了。

其他給老李上香的人,都是用自己的香煙,不吸煙的人也找別人借三支(過後會用別的東西抵上),這也是表示誠意吧。隻有我們“一夥”的幾個人,老四才從手中的兩盒煙中供給。跟在老劉和小從後麵,我也學著他們的樣子,給老李上了“香”。不知該說些什麼,我隻是祝老李在那邊把生活過好,千萬別象這輩子落了個這樣的結局。

人們都在板上趴著,隨著前麵三支煙的燃盡,輪流起來肅穆地給老李上香。每三支煙一輪,大約隻能“供奉”十分鍾左右。沒有人上香時,老四就接上手中的“公用”煙。本來按牢中禮儀的儀軌,焚“香”供奉的時間應該是從午夜十二點一直要到天明。老李是全號的“開心果”,平時與大家相處的關係都不錯,號裏所有的人都給他上了香。最後,兩盒“公用”煙也“焚”完了,可還遠遠沒到天亮。老四請示號長。整個祭奠過程劉號長始終沒有睡覺,一直在旁邊“監禮”,可能也是唯恐有人禮數不周,給號裏帶來什麼不測吧。這時他看了看那麵牆,似乎內疚地說:“咱們號太窮,老李也知道這種情況,而且他自己也沒撂下煙,是不會怪罪咱們的。大家對老李已經盡心了,就這意思吧。”

這樣,整個“祭奠儀式”才算禮成。大家才都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