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吸食海洛因的人,輕則傾家蕩產,重者連命也要送掉。老劉幹的事,也是害人匪淺。一次就如此大的數量,更是罪大惡極。犯了罪的人,說明他觸犯了刑律的某一條,成為了罪犯。在這裏我要想說的是,在罪犯中真正道德淪喪、人性泯滅,無惡不作的也是極少數,特別是那些非暴力犯罪的人中。對於某些罪犯來說,除了他觸犯的第幾條第幾款的刑律外,還不失一個有人性的“好人”。就因為自己上的錢少,而不好意思,主動讓出盒飯,甚至戒掉煙來說,如果是在社會上,這比沒觸犯某某條某某款的某些人,“德行”還要強的多。這,就看一個人的道德底線或者說是素質的高低,人性的強弱了。
老劉是我在看守所中最高看一眼的人,我們的關係一直處得很好。但,老劉也是在我初進號那天,對我最“凶“的一個人。當時我說洗不了涼水澡,別人還都沒說什麼,老劉卻不依不饒了。還一個勁地衝我喊:“瞪著倆眼看什麼,低頭。”後來,我倆熟悉了,我問他那天怎麼那麼凶。老劉笑了,說:“那天嚇了我一大跳。”
原來,當時他坐在板上正低著頭打瞌睡,隻管教帶我進來了。看到我“穿的衣服,麵相都很‘幹部’,臉上還笑嘻嘻地”,又由監區的區長親自陪著。象隻管這樣的資深管教還兼著甲監區的區長,平時是很少親身進到號裏麵來的,就是親自到門口來,一個月也有不了幾次。這次能親自陪著,他以為準是哪裏的“大領導”視察來了。急急忙忙睜大眼睛坐好,可已經來不及了,還是被“領導”和隻管看到了。老劉當時正與隻管拉關係套近乎,希望能讓他高抬貴手與家裏溝通更多的信息。裏裏外外雙管齊下地費了不少工夫,眼下剛有點起色。以為這回當著“大領導”的麵,給隻管“紮了針”,擔心隻管怪罪,那就前功盡棄了。看到我在號裏看了看,轉了一圈又出去了,更覺得是“領導視察”了,心中好不懊惱。可後來我又回來了,才知我和他其實一樣,也隻不過是個地地道道的牢犯。不禁又氣又惱,就發了一通小脾氣。
原來如此,我倆相視一笑。
可能“大領導”的印象給老劉留下的太深刻了,即使平時隨便聊天時他也經常抬舉我,說我沒有架子,人挺隨和的,頗有“平易近人”的風度。看來,還真把我當成“大領導”了。
我說,知道你這“大毒梟”的身份,如果是外麵的場合,絕對不會和你這樣的人打交道,也根本接觸不上。
老劉一綆脖子說:“在外邊,名牌服裝一穿,咱也是很文氣的。”確實,老劉的麵相並不惡,濃眉大眼的還很英俊。並且,牢裏的標準發式--光頭,似乎很適合他的“頭型”,即使現在看上去也沒有一點“犯人相”。
隨著聊天的深入,我和老劉還產生了一段淵源。當改革開放初期,計劃經濟和市場經濟雙軌製的時期,我的供職單位通過民間渠道買了一輛美國的凱迪拉克轎車。這是一輛非一手車,至於到底是幾手,經手人也說不清楚。我當時雖非當事人,但這個過程是知道的。老劉說出他的居住地後,我發現這個村正是那個中間人的所在地。我們後來每年的車檢,上養路費,都還要到那裏去,筆者也曾去過。我把這個情況說了,沒等我說完,老劉說,“你別說了,我知道那輛車是在誰手裏買的了,那個人也姓劉。”一個村,還都姓劉,可能就是老劉的本家。有了這個契機,我和老劉又多了一項“共同語言” 更拉近了彼此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