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的能量差別有時就是天壤之別,看守所裏的在押人員都有“在押”二字,說的通俗點就都是囚犯,失去自由,正在被關押著。但有的囚犯卻上下通達,左右逢源,顯示出不一般的能量。
剛進市一所時,隻管每次提我去辦公室談話,都能看見一個操東北又夾雜北京口音、個子不高、文質彬彬、人情頗為練達的中年人。進隻管的辦公室如履平地,侃侃而談毫無拘束之感,卻又言詞謹慎十分得體。有人告訴我,那是盧處。
盧處原籍黑龍江,看樣子四十歲剛出頭。在家鄉中專畢業後,趕上了天時。那時剛剛恢複高考不久,對外貿易這個專業的大學生還沒有畢業。國家剛提出對外開放的政策,急需人材。雖然他隻是中專學曆,但因為專業對口,得以分配到北京,進入了國家一個對外貿易部門。又經過逐年的打拚,早已被提升擔任了處長。
他曾在美國駐過幾年,為國家搞進出口貿易。後來,不知大清乾隆六十年前的什麼古董從中國“溜達”到了美國,牽涉到他,被判了一個走私罪,獲刑三年。由於東西是從本地口岸出境的,由本市辦的案,所以押在了本市。判刑後,不知因為什麼緣由,沒有去監獄的勞改隊,留在所裏了。
盧處曾長期擔任少年號號長,還是在判刑後又“下榻”到優待號去了。據說是現在市一所全體在押人員中的首富。不過其本人並不張揚,不吸煙,不飲酒。人很謙遜,待人處事都彬彬有禮。和看守所內的各雖然人等均能很好地溝通,是從管教到各號學員都公認的大好人。
按照盧處在看守所的“資格”,完全可以給自己的腦袋上留一個小平頭,甚至再大一點的也沒啥關係,可他還是剃了一個光葫蘆。初時,我以為他也是剃頭圖涼快。到了少年號後才知道,原來盧處是一位篤信佛教,目前“在號修行”的“居士”。雖然沒有正式剃度,但很虔誠。剃個光頭是不是也有這方麵的原因呢。
盧處苦讀佛經兼及律、論,具有一定的佛家理論造詣。由於是前任號長的關係,他和甲六的人都很親熱,常到號裏來講經說法。有一次,我記的很深刻,在我們號吃飯,是他請客,菜很豐盛。他借機講經說:“佛們在極樂世界現在正享受著極大的樂趣,可為什麼我們看不見呢?就如同我們現在吃著好東西,而板下的螞蟻也看不見一樣。”
由於信佛,對佛門儀軌,除過午不食一條有所變通外,其餘諸項事佛儀禮都執之甚恭,每日早晚功課更是雷打不動。盧處不光自己信佛,還言傳身教帶動、吸引周圍的一些人也皈依了佛門,少年號裏就有好幾位。甲四裏的“新疆”整天坐在板上念念有詞禱告不已,也是曾在少年號時從盧處那受的影響。
可能是有憲法明文規定,尊重宗教信仰自由吧,看守所對裏麵的佛事活動隻要不違反作息規定,並不幹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