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六,自從盧處皈依佛門以後,號裏的很多人由於他的言傳身教,加上個人魅力的吸引,耳濡目染緊隨其後也都成了佛門弟子。甲六成為了盧處的“道場”,也成了市一所的佛教發源地,這些都產生了曆史性的影響。一時裏市一所佛門弟子驟然雲集,哪個號裏幾乎都有。這些信佛的人換到別的號以後,還都堅持著自己的信仰,甲四裏整天喋喋不休禱告的“新疆”就是一例。每個號裏天天都有人禮佛念經,這可能也是我們“最高學府”在全國監管界來說都是很獨特的一景。其他號裏的類似活動都是個體的,雖然一時引人注目,可也沒有多大規模。而在它的發源地--甲六號裏的佛事,先是盧處的示範,後是劉隊的倡導,則形成了一項很盛的日常活動。
甲六裏佛光普照,每天的佛事活動有好幾檔。盧處已換到優待號去了,雖然幾乎天天都要到甲六裏來,但他的法事都是在現住號裏進行,形式和規模我沒有見到。現住號裏數劉隊和大辛早晚的兩檔功課規模最大,可能也最正規,先是頂禮膜拜,後是靜坐誦經,最後還要來一通叫街似的揚聲高喊。一套儀式按照看守所裏的條件應該算很完整了。看守所裏雖然按照宗教自由的政策,可以信佛,可和外麵比畢竟受到一定的限製。比如不能建廟宇佛堂、不能鑄塑懸掛佛胎佛像、不能置辦法器,諸如法鼓法號等演奏佛樂的樂器,連個木魚也沒有。不能明燭燃香,還不能穿著袈裟、頭戴五佛冠。這些都限製了劉隊和大辛禮佛的程度與規模。據筆者從表麵觀察,若依他們二人拜佛時的那虔誠程度,如果這些都具備或是允許的話,那我們的甲六可就熱鬧了。每天香堂一開,必定也是鼓樂齊鳴煙霧繚繞,法旗飄飄經聲朗朗,不亞於五台山的盂蘭盆會。現在隻是由於沒有條件也就隻好作到這種程度了。劉隊們如此,其他佛門弟子連劉隊條件也沒有,隻能因時製宜、因地製宜、因陋就簡地運用能迅速解決問題的形式,表達對我佛如來的一片忠心。
其中“二小”、“四小”和“二頭”幾個人的模式基本相同。最顯著的是念經的形式都被免除了,沒經可念、沒時間念也沒有文化水平能念。限於個人資格,他們白天沒有做功課的場地和時間,隻能依靠晚上睡覺前這點工夫。時間緊迫,每天晚上鋪完板後,他們急急忙忙在自己的鋪位上雙膝跪好,先雙手合十,舉於胸前,閉眼默念片刻,然後就是一通三拜九叩的大禮。整個儀式顯得簡練、實用。每天他們三拜九叩時,跪著都是順著板的方向,背對板裏,麵向板外,這樣朝向正好是麵向西方。我佛如來在西,不知是不是這個原理。
平時他們念他們的佛,我看我的書,兩者井水不犯河水一點關係也沒有。沒想到因為值班,這些禮佛活動對我也造成了“衝擊”。甲六後一段時間,也是由於我的“貢獻”,雖然沒能像在甲四那樣免除我的值班,但也蒙劉隊的關照,夜間值班由半夜的“中段”改為鋪板後的第一班,九點到十一點。這段時間就在鋪板後,恰是他們禮拜的時候。我坐在馬道上,按規定應該麵向板,這樣才能觀察板上所有人的活動,對著的是東方,正好與板上的人相向而對。以前人家怎麼值的第一班我沒注意,今天我值班了,我剛在那個破塑料桶上坐定,那幾位的禮拜儀式就開始了。“二小”幾位長跪在板上,雙手抱拳高舉過頭頂,往前一弓身,那叩拜的大禮就要下來了。我知道他們這是在禮佛作法事,可我坐的這個位置,正對著他們,他們那腦袋都對這我這個方向磕。佛們都在西天遙不可及,而我則近在咫尺,形式上就好像在“拜”我一樣。本屬各路神佛菩薩享用的東西,我這肉體凡胎如何克扣截留的起。這豈不“折殺我也”。天大的罪過。一瞬間,嚇得我大驚失色,急忙起身回避。往左邊去不行,那裏離號門警戒區太近,冒有脫逃的嫌疑。隻得迅即向右,到茅的圍擋那站著去了。
劉隊看到我連滾帶爬逃離座位的一幕,說:“對。老林,他們作功課,你就回避一下。”這倒不用劉隊天天操心。以後值班,凡到這時候,一看幾位拉開了架勢,要大禮如儀了,我趕緊退避三舍,以最大限度避開他們的正麵,把臉都扭向別處。
除了以上三位,晚上臨睡前作功課的,還有牛魔王老信。老信和他們年輕人的模式正好相反,他們是隻膜拜不念經,老信是隻念經不膜拜。每天晚上也是鋪板以後,老信在鋪好的被褥上都先來個盤腿大坐,然後雙手合十,舉於胸前,兩眼閉上,也如甲四的“新疆”那樣,嘴唇一動一動的自己念念叨叨。到底是念佛還是閉目養神兩者都像。我問過老信,他說自己就是在念經。他說念經其實手裏也沒有經書捧著。我也不好意思進一步再問他到底念的是哪部經。難道老信還能把哪部經倒背如流了不成,很可能那“經”也是老信活學活用佛為己用,為祈求保命自己“肚”撰的。